第三节 民族主义的外与内 (第23/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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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参见[日]川岛真《中国近代外交的形成》,第369—374页。">
这段公案,背后透露出的是中国人的普世帝国情结。倘若接受了小国暹罗的“皇帝”之称,则中国人会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挫败感。中国所面临的困境是,普世帝国情结需要靠一种帝国主义的秩序想象来支撑,但近代中国是帝国主义的受害者。再回想一下傅斯年痛斥吴、费师徒的理论为“帝国主义论殖民地的道理”,别有一番内心曲折在里面;而吴、费师徒对彼种理论的欣然接受,也未尝没有普世帝国情结的潜意识的影响。民族主义完全不具备足够大的精神容量来支撑那种普世帝国的潜意识,也同样无法支撑起一个超大体量的国家所需的外交格局。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另外一种指向普世帝国秩序的观念体系——共产主义,对这个民族形成了特殊的吸引力。
在古典帝国时期,天命降于某姓君主;对欲完成现代转型的中国来说,天命则降于普遍均质的人民,而这个承受天命的人民必须是自我超越的。这里的自我超越有双重意涵:一是汉民族必须实现自我超越,以便成就为中华民族;一是中华民族必须自我超越,以便成就为世界历史民族。从另一角度来说,双重超越也可表达为双重放弃:一是汉民族必须放弃自身,作为中华民族的条件而存在,汉民族才能成就自身;一是中华民族必须放弃自身,作为世界秩序的条件而存在,中华民族才能成就自身。这是因为汉民族是中华民族当中的自变量,中华民族则是世界秩序当中的自变量。自变量必须有一种超越自身的全局性考量,通过放弃自身,才能成就自身。
中华民族必须在现代国家秩序的基础上打开一种真正具有普遍主义的视野,对前述这一切形成精神自觉,才能真正完成这场伟大的现代转型。也就是说,它需要一种“普世民族主义”作为自己的精神结构。这样一种具有极强内在张力的精神结构,内生于中华民族的复杂而又多元的历史要求中,它以天然具有普遍主义取向,同时又有强大动员效率的共产主义为中介,而进入了中国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