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民族主义的外与内 (第8/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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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关于苏联对中国的民族主义与共产主义运动的多重支持,可参见沈志华主编《中苏关系史纲:1917—1991年中苏关系若干问题再探讨》,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23—32页。">
在苏联的支持下,国民党于1924年实现改组,采用了列宁主义的组织技术,但拒绝其意识形态。至少部分国民党右派更加认可英美的意识形态,列宁主义政党技术不过是他们用以实现该理想的趁手工具而已。但列宁主义的组织技术和意识形态有着相当的表里关系,实践中要想将其剥离开分别对待,边界很难清晰划出。这导致了在北伐过程中国民党左派的一系列激进行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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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调查报告》当中所提到的农村一系列过激行为即是在国民党左派领导下做出的。">,并且由此强化了国民党右派反共的意识,及至发动“四一二政变”。
北伐时期,国民党左派及共产党人与国民党右派有着各自的普遍主义秩序想象,其宏观战略唯一的交集便是中华民族。因此在现实活动中,民族主义的动员功能被无限放大,各种普遍主义的面相则相互抵消,形成了激进的民族主义革命外交。最典型的是北伐时期对于汉口、九江英租界的收回。<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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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参见李恩涵《北伐前后的革命外交:1925—1931》,第二章《激烈型“革命外交”之收回汉口、九江英租界:1927年1—2月》,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3年。">
但民族主义无法用来理解一个作为自变量的大国与世界秩序的关系,它对于外国在华利益会不加区分地排斥,英法的在华利益与日俄(苏)的在华利益的区别与冲突,处在其视野盲区当中。这会导致虽为大国但力量较弱的中国,无法构建恰当的列强在华制衡机制,以便为自己获得赖以生存的夹缝。
在苏联的影响/左派的动员机制当中,实现了对于民众的普遍动员,而英美的影响/右派的理念则并不诉诸一般民众的动员,而只诉诸(右派)精英群体。于是,精英层面与民众运动的历史社会学差异也浮现出来。(右派)精英可能是有普遍主义视野的,但其对民众不具有很强的动员效果;民族主义能够很有效地对民众实现动员,但会让中国难以获得恰当的视野,这就形成了一种深刻的张力。
由此,中国革命的问题就转化成,如何找到一种具有普遍主义视野的动员机制,或者说,如何找到其“普世民族主义”的形式,以便既克服民族主义困境,又形成内在于中国历史的政治努力;否则,将导致政府的政策原则和动员逻辑不一致,于事实上无法完成本国的政治重组,也会让本国政府的正当性受到伤害。事实上国民党无法完成这一点,这是它始终面临的巨大困境;最终反倒是被国民党“清除”出来的共产党,摆脱了国民党的民族主义拘束,得以成功地实现了动员逻辑与政策逻辑的一致性,其完整的效应在抗日战争中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