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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巷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照着念安枕边的铁盒。盒里躺着褪色的草戒指、皱巴巴的糖纸船,还有半块早已融化的草莓奶糖。她摸着铁盒边缘,想起清砚说带你坐大船时亮晶晶的眼睛,那时的她不懂,有些承诺,就像老槐树的根,一旦扎进心里,任凭风雨如何冲刷,都再难拔除。而那个用草戒指骗走她信任的男孩,此刻正在阁楼的另一头,对着糖纸船发呆,银锁的红皮筋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像条永不褪色的纽带,连接着两个被命运捉弄的灵魂。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九月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顾念安转着手中的钢笔,目光追随着前排清砚的背影。他剪了利落的短发,后颈露出苍白的皮肤,校服领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银锁若隐若现,锁面上的刻字在阳光下忽明忽暗。昨夜帮他洗衣服时,她在口袋里摸到半张糖纸——边角印着1998,和童年那艘糖纸船的花色一模一样,糖纸背面还有行小字:念安四岁,糖纸第三张,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带着浓浓的思念。
顾念安,你表兄又来送伞了。同桌小羽用肘部戳了戳她,笔尖在习题册上划出歪斜的线,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整天黏在一起。念安的脸微微发烫,抬头看见教室外,清砚倚着廊柱,臂弯搭着她今早忘带的草莓图案雨伞。秋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校服内侧绣着的NA——她名字的缩写,针脚细密得像是用绣花针一点点挑出来的,每个字母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仿佛在绣着某种珍贵的誓言。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操场突然传来骚动。陈雨薇举着翡翠玉佩站在跑道中央,尖声笑道:顾念安,你乡下表兄送的破烂,也配戴在身上那玉佩是去年外婆临终前塞给念安的,冰凉的玉坠上刻着平安二字,外婆说:这是你爸爸年轻时买的,戴着能保平安。念安下意识摸向颈间,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衣领,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心跳得厉害,仿佛要跳出胸腔。
清砚冲过去的身影比她的惊呼更快。他撞开陈雨薇时,领带歪斜地挂在肩头,银锁在剧烈运动中晃出冷光,锁绳在风中轻轻飘动。玉佩掉在塑胶跑道上,清砚扑过去护住,膝盖重重磕在颗粒上,渗出点点血渍,染红了白色的校服裤,血珠滴在跑道上,像朵朵小小的红梅。
还给我。他声音紧绷,掌心死死护着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腕的旧疤在阳光下泛白,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年的隐忍与坚持。念安看见他手腕的旧疤,突然想起八年前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用身体护住她的糖纸船,自己却发了三天高烧,在槐树巷的土炕上昏迷时,还念叨着别让念安淋湿,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却用小小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天。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念安拿着棉签的手微微发抖,轻轻擦拭清砚膝盖的伤口:疼吗棉签触到伤口时,他的小腿肌肉紧绷,却仍摇头:不疼。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裤兜——那里装着她塞给他的草莓奶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细碎的响动,像极了童年时巷尾排水沟里糖纸船划过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蜜的回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念安突然问,棉签悬在半空,就因为我们是表兄妹清砚睫毛剧烈颤动,银锁随着呼吸起伏,阳光穿过医务室的窗户,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阴影,遮住了他发红的眼角:因为小时候说过要保护你。他望向窗外摇曳的槐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放学时,林婉的黑色轿车准时停在校门口。念安刚坐进后座,就听见母亲冷笑:和表兄倒是情深义重,可惜他这种人,生来就上不得台面。珍珠项链随着她的动作撞出冷硬的声响,突然伸手扯住清砚的校服拉链。银锁晃了出来,红皮筋早已换成深灰丝带,却仍系着当年的歪扭结——那是念安十二岁时教他打的,说这样永远不会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