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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打印店橱窗时,朵朵指着校对文件的背影喊妈妈。那姑娘一回头,油墨味的穿堂风突然卷起旧时光——2009年暴雨夜,阿芳蹲在漏雨的出租屋校对标书,我醉醺醺撞进门,她慌忙用身子挡住被雨水泡皱的合同:客户明天就要……
烤红薯摊的大爷正在收炉,火星子在北风里明明灭灭。你媳妇现在是店长了。他往我怀里塞了个塑料袋,朵朵说梦见你在电脑城种红薯,根须缠着电路板长。红薯烫着心口,我忽然看清袋子上印着2015年数码城促销广告——那晚我撕了总代合同冲回家,阿芳正把朵朵的奶粉钱往我钱包里塞。
便利店冰柜的白光刺得人眼疼。货架最底层躺着包陈皮,生产日期是2015年7月15日,保质期还剩三个月。收银员扫码时嘟囔:临期食品半价。我突然想起阿芳留下的胃药,也是差三个月过期。有些东西非要等到快坏了才被看见,就像那截她珍藏的红薯蒂,在墙角的破花盆里悄悄抽芽。
地铁末班车呼啸而过时,我在闸机口撞见阿芳。她正把朵朵的围巾掖紧,米色风衣下摆扫过安检机,腕上的疤被LED灯照得发亮。朵朵的画画进步了。我把毕业照递过去,便利贴上的三个花架蹭过她指尖。她触电般缩回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虎口硌出红印。
玉露要少浇水。她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当年那盆多肉死在离婚前夜,我嫌它占地方扔进楼道,被她捡回来时根系都枯了。死透的救不活。我叼着烟冷笑,没看见她半夜偷偷掐下片叶子水培。
此刻她转身汇入人流,帆布包上别着的红薯花晃了晃——用锡纸和电线拗成的,花瓣上还粘着装机贴纸。当年我给客户装豪华主机,她蹲在柜台边做这朵花,被李总讥讽破铜烂铁。摆在新家花架上多好。她当时小声说,把花塞进我工具包最里层。
到家时,外卖箱底的烤红薯已经凉透。我对着泛黄的装机手册发呆,封底粘着片干枯的多肉叶子——阿芳当年夹在记账本里的。窗台的红薯苗突然簌簌一动,借着路灯看清时,喉咙猛地发紧:蔫软的叶片间竟钻出个花苞,淡紫色的,像她画在便利贴上的小伞。
手机在凌晨两点震动。阿芳发来张老照片:2008年的数码城,我趴在机箱堆里酣睡,CRT显示器的蓝光照亮她偷拍的笑脸。照片边缘露出一角帆布包,别着的红薯花还没褪色,下面压着张血常规单——白细胞数值那一栏,她用红笔圈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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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系爬满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