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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狂奔,鬼市的摊位在身后崩解成飞灰,纸人的眼珠追着他滚动,纸车的轮轴发出咯吱咯吱的哭号。跑过鹰嘴崖时,侯三顺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顺儿啊,娘的下巴疼——他不敢回头,却觉后颈一凉,伸手一摸,竟是撮带着体温的白发,和方才老婆婆指缝里的发丝一模一样。
回到家掌灯细看,手里攥着的汤圆早成了焦黑的纸团,纸团中央烧出个窟窿,形状恰似人的下巴。侯三顺对着灶台发了整夜的呆,直到晨光染白窗纸,才发现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竟和母亲坟前那块断碑上的裂痕分毫不差——原来鬼市的汤圆,从来不是给活人吃的,是亡魂借他的手,来讨那口没说完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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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下的绣花鞋
春分后的集日,暖阳高照,镇上热闹非凡。侯三顺在茶楼前多看了两眼正在刺绣的绣娘,那婀娜的身姿、秀丽的面容,让他不由得看得入了神,还被同行的赌友笑骂魂被勾走了。他摸着发烫的耳根往回走,月亮刚爬上鹰嘴崖,山风里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胭脂香——这味道在穷山坳里太稀罕,像块浸了蜜的砒霜,勾得他脚底发飘。
转过老槐树时,忽见槐树下蜷着个穿月白衫的女子,青丝垂落遮住半张脸,绣花鞋尖沾着新土,正抽抽搭搭地哭。侯三顺咽了口唾沫,凑近了才看清,女子鬓角别着朵白海棠,襟口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小娘子可是迷了路侯三顺的声音比平时柔了三分,手不自觉地往裤腰摸——那里藏着今日赢的半吊钱,原想换壶烧酒,此刻却觉得该给姑娘买块桂花糖。女子猛地抬头,眼尾挂着泪珠,皮肤白得能透光,可嘴唇却泛着青紫色,像含着枚冻僵的桑葚。
大哥救命,后面有恶人追我……女子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块淬了霜的玉,侯三顺打了个寒颤,却见她袖口滑下三寸,露出腕骨处三道红痕,像被人用指甲生生剜出来的,伤口边缘翻着青白的皮——和他去年在乱葬岗捡的女尸手腕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胭脂香更浓了,混着股腐叶味往鼻孔里钻。侯三顺刚要开口,女子突然踉跄着倒进他怀里,发丝扫过他的下巴,竟比山涧的冰水还凉。他下意识地搂住对方腰肢,掌心触到的不是柔软的腰肉,而是嶙峋的骨节,隔着布料都能数清肋骨,像抱着具晒干的骷髅。
大哥带我回家……女子的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却从头顶飘来。侯三顺浑身汗毛倒竖,低头看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里叠着两个轮廓——女子的影子没有脚,裙摆处像团化不开的墨,正慢慢渗进他的影子里。更骇人的是,她鬓角的白海棠不知何时变成了纸花,花瓣上还粘着晒干的血迹,正是乱葬岗新坟前常见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