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7/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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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提问:那这个呢这种草能吃吗
张鹤年耐心地一一解答,时不时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孩子们的手心,让他们感受草药的纹理和香气。药碾上,新采的草药混着金黄的银杏叶,在石碾的碾压下散发出最质朴却最温暖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药田。
远处,几个年轻人正按照张鹤年教的方法晾晒草药,他们将紫苏叶整齐地铺在竹匾上,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当归。一位妇人带着自家的小孙子,认真地学习辨认蒲公英:奶奶,这个毛毛一吹就飞啦!对呀,它不仅好玩,还是清热解毒的好药材呢。
张鹤年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作为医者的真正意义,也找到了与这片土地、与这些村民们最紧密的联系。曾经追求的虚名和长生不老之药,在这些平凡的日子和真挚的情感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在这片充满生机的药田里,他的医术将继续传承,他的仁心将永远闪耀,如同药田上空那轮温暖的太阳,照亮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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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漫漫
暮色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染着大运河的水面。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寒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如锋利的刀片划过脸颊,在周水生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留下细密的刺痛感。运河两岸的芦苇早已褪去绿意,枯黄的苇杆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呜咽,偶尔有几只寒鸦从芦苇荡中惊起,嘶哑的叫声刺破沉闷的空气,更添几分萧瑟。
老船工周水生站在船头,身形佝偻如一张残破的弯弓。他身上那件深青色的棉袄早已洗得发白,补丁摞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岁月留下的潦草批注。肩头被岁月和货物压得微微倾斜,经年累月的负重让脊椎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骨骼间细微的摩擦声。一顶破旧的毡帽扣在头上,几缕灰白的头发从帽檐下钻出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同荒草在冰原上无助地摇曳。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船头堆成小山的货物,眼角的鱼尾纹里仿佛藏着几十年运河上的风霜,每一道纹路都刻满了奔波与沧桑,眉头拧成个深深的结,像是打了死结的缆绳,怎么也解不开。浑浊的眼珠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白翳,却依然固执地盯着货物,仿佛一移开视线,那些承载着半生积蓄的货物就会不翼而飞。
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这熟悉的晃动突然让周水生的思绪回到了童年。那时的他不过五六岁,总爱坐在父亲那艘同样摇晃的小木船上。父亲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布满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桨、拉网留下的印记。每当父亲握着船桨划开水面时,溅起的水花总会调皮地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河水特有的清凉。水生,看着点,这运河水看着平静,底下可有不少门道呢。
父亲的声音混着船头浪花拍打声,成了他童年最熟悉的背景音。记忆中的小木船散发着淡淡的桐油香,那是父亲每年开春都要仔细涂抹的防护层。父亲划桨时肌肉的起伏、汗珠滚落的模样,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父亲后背的衣衫总是被汗水浸透,在阳光下泛着盐渍的白痕,可每次回头看他时,脸上都带着憨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