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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乱我拽他翻窗逃,他在墙头还顺手扯了邻家的晾衣绳。红肚兜绿裤衩飘飘荡荡罩住追兵,我们踩着瓦片跑过七八个屋脊,惊得满城鸽子乱飞。文砚的喘气声越来越急,最后栽在酱菜铺的腌缸里,溅起的卤水引来野狗狂吠。
日落时我们缩在土地庙,他枕着我大腿刻木章。刻刀在暮色里起起落落,忽然递过来让我瞧——是只歪嘴杏花,花蕊处嵌着粒红豆。
聘礼。他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下辈子...话被灌进来的北风搅碎,我攥着木章往他心口捂,却摸不到半点热乎气。远处传来卖炭翁的梆子声,一声比一声急,像是催命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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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灰
文砚的身子开始发霉了。立冬后的阴雨天,他躺在竹席上咳出的血沫子,在墙角洇出朵朵红梅。我去扯晾在檐下的被褥,一抖搂掉出三只耗子崽,粉嘟嘟的还没睁眼。
留着熬汤。文砚歪在床头刻木牌,刀尖在杏字最后一勾打了个颤,配上你上回偷的枸杞...话没说完,屋顶漏下的雨水正好滴进他嘴裡。我抄起夜壶要接,却被他用木牌敲了手背——牌子上歪歪扭扭刻着爱妻阿杏,四个字挤得像是摔烂的饺子。
德仁堂的账房带人砸门那天,我把文砚塞进腌菜缸。八个壮汉把云间阁翻得底朝天,连裱画的糨糊都舀走半桶。领头那个独眼龙掀开缸盖时,我抓起盐巴往他眼里撒:腌的是我家祖传老坛酸菜!
趁他们揉眼睛的功夫,我推着腌菜缸往胡同口滚。文砚在缸里闷声咳嗽,震得腌萝卜在卤水里跳秧歌舞。缸沿撞上馄饨摊的煤炉子,热汤泼了守夜更夫满裤裆。更夫提着裤子骂街,我趁机把缸推进护城河。
寒冬腊月的河水泛着绿光,文砚浮出来时嘴唇紫得像桑葚。我拽着他往岸上拖,摸到他怀里硬邦邦的油纸包——是那对红宝石耳坠,裹着三年前我打碎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