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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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的猴子们举着火把来找俺,说后山的老猿又在念叨齐天大圣的威风。俺随手揪了根毫毛变作蟠桃,看它们争抢时忽然想起,五百年前俺在天庭当弼马温,把天马养得膘肥体壮,却没人记得俺蹲在马厩里,给每匹小马梳鬃毛时哼的佛偈。直到师父揭了五行山的符,那句你若有护持正法的心,才让俺明白,原来比当齐天大圣更痛快的,是当师父的徒弟。
前几日路过号山,看见红孩儿的火云洞成了香火庙。小妖怪们举着善财童子的画像,见了俺就拜:大圣爷爷,我们大王说,当年若不是您请观音菩萨,他至今还是个只会喷火的毛孩。俺摸着洞壁上残留的焦痕笑了——那小子如今在珞珈山跟着龙女学插花,偏要给俺寄来插着莲花的金箍棒,说菩萨说兵器也能开花。瞧瞧,比俺当年大闹天宫时还闹腾。
最有意思的是路过车迟国,当年被俺戏耍的虎力大仙庙前,竟供着孙大圣显圣处的石碑。老道士们见了俺就磕头,说如今道观里也念《心经》,求大圣护持,别再让羊力大仙的冷龙跑了。俺踩在石碑上挠头——当年斗三仙时,俺只当是降妖除魔,如今才懂师父说的度化,原是让妖怪也能在香火里寻着善缘。
夜深了,白龙马突然踏云而起:走啦,师父该喝安神汤了。俺将金箍棒往耳后一塞,忽然看见瀑布水幕里映出当年取经的影子——挑担的沙和尚、牵马的八戒、骑在马上打盹的师父,还有俺举着金箍棒走在最前头,生怕漏掉哪个妖精。原来十万八千里路,早就在俺筋斗云的云纹里刻成了印记,比天庭的蟠桃宴、地府的生死簿都实在。
路过通天河时,老龟突然从水里冒头:大圣,你师父可还记得当年答应我的事俺挠挠头——师父译经太忙,确实忘了问如来老倌老龟的寿数。可老龟却笑了:不用问了,这河里的鱼虾都开始念‘阿弥陀佛’,比知道寿数更自在。水波荡漾间,俺看见老龟背上的纹路,竟慢慢变成了《金刚经》的经文——原来众生求的从来不是长生,而是像河水般流淌的自在。
回到长安时,藏经阁的灯还亮着。师父披着星月光辉,正对着俺从龙宫讨来的水晶笔架出神。俺悄悄变回原形,往他茶盏里丢了颗花果山的仙桃核:师父,明春种在院子里,结的桃比王母娘娘的还甜。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悟空,你可知你眼中的仙桃,在贫僧眼中却是‘一花一世界’俺抓耳挠腮:师父又说禅机,俺只知道,您眼里的‘世界’,比灵山的莲台更暖。
更阑人静,俺蹲在房檐上看师父抄经。他指尖划过的地方,贝叶竟泛起微光——原来这十余年磨难,早把他的血与泪渗进了经文字里。俺忽然想起在灵山时,如来老倌说俺汝亦坐莲台,可俺偏要选这房檐角的位置,既能看见师父案头的烛火,又能望见东土的万家灯火。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俺忽然明白,所谓成佛作祖,哪里比得上听师父念一声悟空,休得顽皮来得自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八戒的鼾声从隔壁传来,沙和尚正在院子里筛沙子——他说要给师父铺条取经路,每粒沙子都要磨去棱角。俺望着渐渐亮起的长安城,忽然觉得这比大闹天宫时的云霞更璀璨。原来俺老孙的金箍棒,终究是为了护着师父案头那盏长明的灯,护着这人间烟火里,每一个愿意相信善的魂灵。
罢了,待俺拔根毫毛变作巡更的梆子,替师父守住这译经的长夜。反正俺有的是光阴,陪他译完经卷,陪他看遍东土的花开——就像他当年陪俺走过十万八千里路,从五行山下的石猴,走到如今能在月光里看见自己琉璃心的,齐天大圣。
八戒西行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