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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抉择
蝉鸣声撕扯着六月的黄昏,老旧的座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长鸣。听筒里传来电流的杂音,混着父母交替说话的模糊声响。他们问我:成绩出来了吗准备去读哪个学校呀读中职吗当我说我的成绩能上县里的民族高中时,那端骤然陷入死寂,仿佛时光被按了暂停键。
父亲的声音率先从沉默里浮上来,带着流水线机器的轰鸣余韵:高中要交学杂费、资料费...母亲的叹息紧接着漫过来,像浸透汗水的短袖:还有往后的大学...我们这双手,磨出的茧子都能当砂纸用了。
话筒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他们在交换眼神。最后那句话裹着长途电话特有的沙哑:如果你想上高中的话,我们会更辛苦,但是也会供你读书,但你要努力学习,要乖乖听话,尾音像断了线的风筝,消散在闷热的空气里。我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空,突然读懂了这句话的背后,是用血汗浇筑的期盼。
夏夜的月光爬上窗台,在泛黄的志愿填报指南上投下斑驳树影。我翻来覆去摩挲着县里民族高中与市卫校的招生简章,纸张边缘被指尖磨得起了毛边。那些与父母通话时父母疲惫的嗓音,像走马灯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最终,我握着圆珠笔的手轻轻落下,在卫校的志愿栏里画下坚定的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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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市卫校飘着桂花的香气,我背着塞满旧衣服的蛇皮袋走进宿舍。周末的商业街,发传单、奶茶店收银、快餐店端盘子,我像不知疲倦的陀螺,在不同的兼职间辗转。寒暑假时,我白天在超市当理货员,晚上去夜市摆摊卖小饰品,两份工作的间隙,就在仓库角落就着台灯复习功课。
中专毕业那年,我数着存折上攒下的钱,指尖微微发烫。当我跟父母说报了大专后,父亲沉默许久才闷声说:报了就要好好读,我们会给你交学费。我说道:不用,我兼职做的钱够交了。母亲闻声开心地说道:女儿长大了。往后的日子里,我勤工俭学,省吃俭用,功课也未落下,也很少跟父母要生活费。
实习结束后,我攥着单薄的简历,走进县城民营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走廊尽头传来的喧闹声,在白炽灯下发酵成初入职场的忐忑。
每月两千块左右的工资条轻飘飘落在掌心,像是一张承载着无数期待的契约。领到第一笔薪水那天,我特意买了奶奶念叨许久的鞋子,给爷爷挑了件厚实的棉衣,又将六百块塞进母亲手里。望着他们脸上开心的笑容,妈妈欣慰的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奔波都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