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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道通向码头的污水处理池,腐臭味盖过了毒气。苏眠爬出来时,浑身沾满青苔和污水,月白色旗袍已成斑驳的画布,开衩处的暗袋还挂着半片刀片。她看见江面上永昌号货轮的灯光三长两短地闪烁,正是老钟约定的撤离信号,而仓库方向,黄绿色的烟雾正顺着风向飘向日军临时指挥部。
夜莺!
微弱的呼声从暗处传来。小陈躲在救生艇后,袖口的红痣在月光下显眼:周明礼带着人往三号栈桥去了,您快走!他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双布鞋和件工装外套,老周临牺牲前说,您的刀片该换锯齿的了,对付鬼子的皮靴更管用。
苏眠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的金属凉意——不是刀片,而是把袖珍勃朗宁,枪柄刻着寅字,是老钟的配枪。她忽然想起在当铺看见的青铜镇纸,兽面纹的眼睛里,似乎早就刻好了这场逃亡的路线。穿上布鞋时,她摸了摸旗袍开衩处的伤口,血已止住,却在大腿上留下道新的划痕,像道未写完的摩尔斯电码。
货轮的汽笛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催促的紧迫。苏眠将勃朗宁藏进腰间,珍珠项链塞进工装口袋,破损的旗袍被外套盖住,只露出开衩处的一线苍白。她跟着小陈走向暗巷时,听见身后仓库传来剧烈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江面,周明礼的咒骂声被气浪撕碎,混着毒气的浓烟,渐渐消散在秋夜里。
码头的路灯在细雨中忽明忽暗,苏眠数着脚下的青石板,每七块就有块缺角——这是地下党标记的安全路线。她想起在电梯里看见的密码本赝品,第47页的数字其实是老钟的生日,而真正的军用密码本,此刻应该在江北联络员手中,随着永昌号的浪花,驶向黎明的方向。
当货轮的舷梯收起时,苏眠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的灯火渐成光点。她摸出藏在齿间的纸条,是小陈塞给她的,上面用米汤写着老钟墓在紫金山第五棵雪松旁。江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露出后颈新结的痂,那是周明礼的枪口抵过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像枚勋章,刻着谍影重重里的孤胆与坚守。
旗袍开衩处的刀片不知何时遗失了,可她知道,下一场战斗里,会有新的刀刃藏进衣褶,新的密码刻进骨血。就像此刻江面的浪花,前赴后继,永不停歇。远处传来雄鸡的初啼,混着货轮发动机的轰鸣,苏眠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忽然明白,所谓胜利,从来都是无数个像老陈、老周这样的人,用鲜血在黎明前写下的摩尔斯密码,而她,有幸成为传递最后一个音节的夜莺。
第四章
电报机上的死亡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