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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音盯着沈砚之替人点火的手。这双手曾在她生病时替她试药温,曾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愿逐月华流照君,此刻却因夹着洋烟而染上淡淡烟草味,叫人陌生得心慌。
话题忽然转到诗音身上。
诗音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沈伯年抿了口茶,省府秘书长家的公子,我见过几回,一表人才——
父亲!诗音猛地站起,茶盏被袖角带翻,青瓷碎成八片,在金砖地面上拼出不规则的形状,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思。
全场哗然。周姨娘轻咳一声:诗音今日许是受了凉,我带她回房歇着。说罢扶着她往外走,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姑娘可是听说了沈公子这回带回来的林小姐,父亲是沪上有名的买办……
诗音充耳不闻,只盯着自己的鞋尖。雨水混着碎瓷片,在地面洇出深色水痕,像极了三年前沈砚之乘船离乡那日,她站在码头上,看着他的白衬衫渐渐变成江面上的一个白点,最终被漫天柳絮淹没。
三
子夜时分,诗音抱着琵琶溜出绣楼。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给后花园的太湖石镀上一层银边。她躲进六角亭,轻轻拨弄琴弦,《汉宫秋》的调子刚起,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汉宫秋》太悲,弹支《沽美酒》如何
熟悉的声音惊得她指尖一颤,琴弦发出刺耳的杂音。沈砚之从树影里走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那颗淡褐色的痣——她曾在替他整理围巾时见过,像落在雪地上的一粒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