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时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有时候我们出去找活儿,跑遍鼓楼、三里屯、五道口的酒吧。老板看见我们,皱眉:你们玩摇滚唱点流行歌还差不多,这玩意儿没人听。偶尔给我们一个机会,也只是让我们晚上十点半以后上台,等客人都醉了,才让我们闹腾一阵。有一回,我弹到第三首,台下只剩一个酒鬼,在桌上磕着酒瓶发呆。唱完老板塞过来一瓶啤酒和五十块钱,说:能玩,别闹事,明天别来了。
有时候也碰上自来熟的观众,点歌一首接一首:会不会崔健啊会不会‘一无所有’来点能吼的!林森唱得嗓子哑,最后还是把吉他一收,冲那人苦笑:哥,咱也一无所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个人都在为房租、饭钱、下一场演出焦头烂额。张立白天去送快递,晚上还得帮房东修灯泡。林森去工地搬砖,阿飞除了工地,还会在酒吧给别人弹流行歌。我们白天各自奔命,晚上聚在地下室里,点着半根烟,合计下一顿饭钱从哪来。
有一天我问林森:你说我们这样活着,算什么
林森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算是把人活成了歌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在北京,没有人会在意你是谁、唱什么歌、从哪来。我们像是风里的一粒尘土,只能靠自己挣扎着站住。摇滚对别人来说,是杂音、是疯癫、是不务正业。对我们来说,是没地儿说话时候唯一的出口。哪怕只剩下彼此,也要唱,哪怕唱给黑夜、唱给自己。
有时候夜里收工,路过灯火稀疏的巷子,我们一人一根烟,谁也不说话。风吹过来,卷着灰和霾,路边野狗追着垃圾车跑。林森低头说:等我们老了,还能弹吗
张立把鼓槌插在后兜,苦笑了一下:管他呢,哪天弹不动了,回家种地呗。
我想了很久,没吭声。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我在地下室门口坐着抽烟。手指头冻得发麻,吉他靠在身边,远处夜色像一堵巨大的黑墙,什么都挡在外面。
我突然有了灵感,低声哼起自己写的歌,歌声从嗓子眼里滚出来,沙哑、短促,没人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