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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再次亮起时,刘悦蜷缩在便利店屋檐下。手机屏幕在雨中亮起,是林恩第17条未读消息：我们一起治,像以前一样。她盯着便利店暖黄的灯光里依偎的情侣,想起工棚里被撕碎的家长会通知单。原来命运的玩笑从不停歇,这一次撕碎的,是她以为终于触手可及的、带着烟火气的幸福。
第九章
暗室沉疴
腐坏的饭菜气息在玄关处发酵,刘悦盯着第三次被推出来的餐盘,白瓷碗里的粥早已凝结成块。林恩房间的门缝渗出微弱的手机冷光,混着压抑的抽气声,像钝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脏。她想起昨夜透过猫眼,看见林恩赤脚蜷在地板上,额角抵着墙,腕间褪色的红绳在月光下晃出惨白的光。
我把药放在桌上了。刘悦的声音贴着门板,带着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门内传来布料摩擦声,却不是往日温柔的回应。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木质门板上,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在楼道里回荡,恍惚间竟与工棚铁皮被暴雨捶打的声响重叠。
凌晨三点的客厅泛着幽蓝的电视雪花屏,刘悦捏着啤酒罐发呆。手机相册还停留在游乐园那页,照片里林恩仰头去够旋转木马的金顶,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阳光。此刻那张笑脸却被诊断单上的墨迹覆盖,HIV三个字母在视网膜上灼烧出永久的黑斑。
厨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刘悦撞开虚掩的房门,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林恩正疯狂擦拭着桌面,指节被酒精泡得发白。满地的瓷片中央,是被撕成碎片的婚纱照,他弯腰去捡,掌心瞬间被割破,鲜血滴在照片里两人交叠的笑脸上。
别碰！林恩的尖叫带着哭腔,他扑过来夺过照片残片,后背重重撞上窗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切在他脸上,将黑眼圈与泪痕照得纤毫毕现。刘悦僵在原地,看着曾经会系卡通围裙做饭的人,此刻像惊弓之鸟般蜷缩在阴影里,突然想起酒吧初见时那个颤抖却温暖的拥抱。
我们去医院复查,现在就去。刘悦伸手去拉他,却被狠狠甩开。林恩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抓起药瓶狠狠砸向墙壁：复查有什么用你以为这样就能洗掉那些脏东西药片滚落在血泊里,像极了工棚漏雨时,那些在积水里打转的馒头碎屑。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声响漫过林恩压抑的呜咽。刘悦蜷缩在门口,听着爱人在黑暗中逐渐平息的抽气声,忽然意识到比确诊更可怕的,是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的、被命运碾碎的希望。工棚的阴影再次笼罩上来,这一次,连微弱的月光都照不进这道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