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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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褶皱
雨在钢化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年轮。
我常常觉得,人类的记忆就像那些被碾碎的香脂——琥珀色的树脂在铜锅里熬煮百年,最终凝固成指甲盖大小的薄片。当你用银匙轻轻刮下粉末时,整片森林的晨雾都会在火星中复活,连那些被松鼠啃噬的树痂,都化作烟雾里颤动的金箔。
可如今人们更愿意切开后颈皮肤,植入指甲盖大小的记忆芯片。科技许诺给我们永恒的清明,就像超市货架上那些封装在铝罐里的压缩氧气,整齐划一地标注着最佳赏味期限。
直到那个梅雨滂沱的午夜,我收到从江南寄来的碎瓷包裹。青釉香炉的残片上,外婆用中药汁写的密码正在褪色,而窗外的霓虹正把雨幕染成不真实的玫红色。智穹公司的浮空广告在云层间明灭,最新款记忆编辑器投射出某位明星婴儿时期的啼哭,据说那声波曲线能让奶粉销量提升230%。
我开始调制第七支失败的气味记忆。松针在酒精里析出三十年前的月光,电子焚香炉却始终显示情感浓度不足。或许他们说得对,在脑神经可视化技术覆盖全球的新纪元2038年,谁还会相信一缕幽香能比虚拟8记忆传输更精确
但总有些东西不该被解析成数据。
比如此刻渗入我指缝的香灰,正带着余温在暴雨中旋舞。那些被智穹公司抢走的配方在火中蜷曲时,我忽然想起外婆临终前攥着我的手,她掌纹里沉积的龙脑香气,比任何全息投影都滚烫。楼下的孩子们指着天空惊叫,他们不知道飘落的不是雪,而是新纪元新纪元20八个春秋的晨昏正在灰烬里结晶。
您闻到吗那些藏在铜锁深处、沉在井底、烙在旧伤疤里的记忆,此刻正穿透智穹大厦的钛合金外墙。陆川先生的机械手指突然抽搐,他的记忆宫殿里某块地砖正在龟裂,裂缝里钻出一株他七岁时亲手拔掉的蒲公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