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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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最后一滴松节油倒入老式煤油灯,火苗窜起的瞬间,水塔内壁浮现出无数荧光手印。那是历代谢世调香师的灵魂印记,此刻正随着我的吟诵苏醒。陆川的机械心脏突然迸发出原始的心跳,他的合金骨骼开出一串串蓝花楹,花蕊里坐着缩小版的童年自己。
当机械章鱼的触须刺破水塔铁门时,我掀开了外婆留下的最后秘密——那盏用她骨灰烧制的琉璃灯。火焰吞没《天香谱》的刹那,新纪元新纪元20万被智穹囚禁的记忆粒子破书而出,在江面掀起银色的飓风。整座城市的玻璃窗开始共振,婴儿床铃、酒瓶、显微镜载玻片都在同一频率下碎裂,释放出囚禁其中的往事。
陆川在飓风眼里向我伸出手,他的机械皮肤正在蜕变成温热的血肉。我看见他掌心浮现出母亲遗留的栀子花香,看见他脊椎里生长出翠绿的神经藤蔓,看见无数个曾经被数据化的人类从霓虹中析出实体。而我的怀表永远停在了外婆咽气的时刻,分针与秒针在静止中开出一簇水晶兰。
在记忆飓风席卷陆家嘴的瞬间,我听见黄渡江底传来鲸歌。那是新纪元1937年沉没的邮轮仍在鸣笛,汽笛声里裹挟着十万份未寄出的情书与遗言。外婆的声音在浪花里忽远忽近,她说真正的永恒不在云端,而在人间烟火燃尽的余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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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海燃灯
我在陆川的虹膜里看见了正在坍缩的星空。那些被记忆飓风唤醒的人类悬浮在黄渡江上空,他们的身体像浸透月光的宣纸,浮现出祖先迁徙的路线与童年乳牙脱落的痛感。智穹大厦此刻成了巨大的蜂巢,破碎的玻璃幕墙后涌出粘稠的黑色物质——那是被感染的原始数据,正试图将整座城市拖回虚拟天堂。
他们启动了'涅槃'协议。陆川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他的左半身已经完全植物化,凌霄花从机械肋骨的缝隙攀援而上,在锁骨处结出玛瑙般的果实。我们站在杨树浦电厂的水塔顶端,看着对岸霓虹重新拼凑成毒蛇的信子。
凌晨三点,江面泛起诡异的荧光。我蹲在废弃渡轮的甲板上调制最后的气味炸弹,外婆的银簪蘸着记忆兰草汁液,在宣纸上勾画早已失传的星宿图。陆川正在用神经藤蔓连接整座城市的电子广告牌,那些缠绕着光纤的绿色枝条渗入变电器,将百年宁州的剪影投射在数据洪流中。
还记得你七岁偷喝的雄黄酒吗我突然开口。陆川正在接入交通信号系统的藤蔓顿了顿,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坠落在锈蚀的船舷,现在整个浦东的自动驾驶汽车都在重复你当时的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