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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楚王使者到了。阿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舱内,南楚老臣江临正盯着她腰间的赤霄剑,剑柄上的南北水系图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公主可知,他压低声音,南楚民间已传,您与大燕王上是『河伯与洛神』转世,合璧治水是天命所归。
苏挽月放下手中的通天河竣工图,图上每处闸门都标着南北工匠的联名:江大人,当年父亲将我送来和亲,不是为了让南楚子民活在传说里,而是要让他们活在实实在在的水渠旁。她指尖划过图上的楚云渡,那是专为南楚商船修建的港口,明日盟约若成,南楚的稻米便可顺着黄河运往塞北,大燕的战马也能踏足江南的青石板路。
暮鼓声中,萧承煜的御辇抵达渡口。他今日未着玄铁铠甲,而是穿了南楚进贡的云锦长袍,袖口暗绣着黄河九曲,领口却用楚绣手法勾着玄鸟展翅。看见苏挽月时,他眼中闪过惊艳,却故意挑眉:公主这是要让朕穿楚衣盟誓不怕南楚君臣说你『嫁夫随夫』
她轻笑,展开手中的河图盟约,竹简边缘用南北两种篆刻法刻着江河共治,永罢干戈:王上可知,南楚的『嫁』字,左边是『女』,右边是『家』——指尖点在盟约的共字上,女子成家,从来不是归附,而是共建。萧承煜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她治河时留下的烫疤:苏挽月,你总让朕想起黄河的漩涡,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能颠覆一切的力量。
盟约仪式在黄河中央的画舫上举行。当两国君主的血滴入玉碗,与黄河水交融时,水面突然浮现出赤霄令合璧时的九州水脉图,每条支流都闪烁着金银双色——金是大燕的铁骑,银是南楚的舟楫,此刻却在水中不分彼此。魏昭仪的余党藏在暗礁后,正欲射出毒箭,却见数十尾银鱼突然破水而出,衔住箭矢坠入河底——那是南楚暗潮营驯养的水信鱼,能感应杀意。
看!岸上百姓忽然指着天空。大燕的玄鸟与南楚的楚云不知何时化作两道光,在云层中交缠成河图之形,正是盟约封面的纹样。萧承煜忽然想起顾怀瑾近日呈来的密档,二十年前南楚背盟,原是为了抢在北狄之前加固黄河堤坝,却因消息延误,被大燕误解为背叛。他望着苏挽月发间的镇河兽银簪,终于明白,两代人的血仇,不过是江河未能及时传递的密语。
盟约毕,两人乘船巡视新修的灌溉渠。苏挽月看着渠边孩童追着水花奔跑,忽然从袖中取出块蜀锦,上面用楚绣绣着她与萧承煜初遇时的破庙、治水时的堤坝、合璧时的闸口,最后一帧是两人并肩而立的剪影,下方绣着极小的《水经注》残句:水德含和,变通在我。
这是给王上的『山河图』。她将锦帕塞进他掌心,每一处绣纹都藏着治河心得,待将来传给我们的孩子——话音未落便红了脸,低头看着渠水中的倒影。萧承煜望着锦帕上的破庙,想起那个暴雨夜她眼中的天光,忽然轻声道:朕曾以为,折腰是耻辱,是权力的屈服。直到遇见妳,才明白,弯下腰看百姓的疾苦,低下头听江河的声音,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姿。
秋风初起时,顾怀瑾在御书房的暗格中发现半幅残卷,绘着大燕初代帝王与南楚公主共修运河的图景,原来两国早有共治的渊源。他将残卷交给苏挽月时,发现她正在教萧承煜楚绣的鸿雁纹,帝王笨拙的针法在锦缎上歪扭成河,却让她笑出了眼泪。
顾相可知,萧承煜举着绣坏的帕子,毫无帝王威仪,朕现在才明白,当年母后为何总在深夜绣鞋——原来针脚里藏着对苍生的牵挂,比铠甲更温暖。顾怀瑾看着这对曾在权谋中博弈的恋人,此刻却像寻常夫妻般讨论着明年的治水计划,忽然想起《尚书》里的民为邦本,原来真正的治国之道,从来不在冰冷的兵法里,而在这一针一线的烟火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