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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魂渡
苕溪的水在月下泛着铁青色的冷光,乌篷船的龙骨擦过放生桥墩,发出朽木将折的呻吟。七盏莲花灯堆在舱角,灯衣是我与阿砚及笄那年共染的月华缎,浸过芒种时节的雄鸡血,此刻在夜风里散着淡淡的铁锈味。
我划亮火镰的刹那,江面忽起阴风。灯芯青丝无火自燃,爆出断续的蚕鸣——这是阿砚及笄那日剪下的长发,发梢处用苗银细链拴着七枚毒蛊虫蜕。第一盏灯漂至江心时,水面浮现汉代画像砖的百戏图,阿砚的虚影正在灯上跳傩舞,赤足点在浪尖,腕间银钏震出《破阵乐》的杀伐之音。
姑娘可认得这个
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嗓音。老艄公递来半截桃木剑,剑穗的五毒香囊里塞着褪色的婚书残页——正是三年前阿砚吞下的那张。剑身刻满《禹贡》九州的山川脉络,荆州方位嵌着枚带血的银铃,正是她坠楼那夜遗失的惊蛰铃。
江心忽现漩涡,第二盏灯自行沉没。阿砚的残影从水底升起,正在用金针刺破指尖,在灯骨桑皮纸上绘舆图。那夜她咳血完成的《九州河渠图》,原是为此夜引魂指路。我这才惊觉,她常年藏在药箱底层的羊皮卷,缺失的雍州部分竟用我的生辰八字填补。
第七盏灯将尽时,对岸垂柳下传来银铃清响。十八岁的阿砚教稚童编长命缕,翡翠脉络顺腕间爬上脖颈,在月光下如活物般游走。我涉水追去,却在触碰她衣袖时坠入幻境——永乐十九年的蚕神庙里,初代影娘林氏正用骨针刺入双生姊妹的心口,取血染就姊妹契约。
历代引魂灯皆缺一味。
阿砚的声音自虚空传来,带着蛊虫振翅的嗡鸣。我低头看见手中灯柄化作桃木辟邪剑,剑身浮现《水经注》残篇,锋刃处沾着的不是锈迹,而是历代影娘的心头血。那些血珠在剑脊连成星图,缺失的紫微垣位置,正是我颈间胎记的形状。
乌篷船突然剧烈颠簸,舱底暗格迸裂,露出整匣带血的《女诫》。书页间夹着阿砚的脉案:景泰三年惊蛰,代受落水劫,寒气入肺;天顺元年霜降,代饮鸩酒,肝脉俱损……最末那张墨迹未干:成化二年端午,第七劫至,以魂为炬,破茧成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