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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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贴下压着的诊断书突然变得很烫。那张写着焦虑状态的薄纸被我攥得发皱,你永远不会知道上周三我攥着它在你公司楼下等到路灯全亮,却看见你搂着新来的实习生从居酒屋出来。实习生马尾辫上别着你送我的同款樱花发卡,在霓虹灯下晃成粉色的嘲讽。

这次不一样。我摘下左手腕上缠了三年的转运红绳,铜钱早被磨得发亮。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坐直时碰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去年我发烧到39度,也是这样打翻水杯,而你在电话里说陪客户走不开,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碰杯声。

你伸手要抓我行李箱拉杆,腕表表盘反射的蓝光刺痛我的眼睛。这是去年纪念日我送的礼物,此刻秒针正划过你答应陪我看樱花的那个刻度。下个月调休带你去迪士尼你放软的声线和去年哄我删掉吵架微博时一模一样,别总跟那些短视频学的瞎折腾。

楼道穿堂风突然卷起你衬衫下摆,露出后腰处陌生的纹身图案。我盯着那个狰狞的虎头,想起上周你说要加班却在朋友圈定位温泉酒店,共同好友点赞的指尖还残留着我煮醒酒汤的烫伤疤。

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在午夜格外清晰。你终于慌乱地摸出车钥匙说要送我,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声控灯。暖黄光线里,你领口的口红印新鲜得像道伤口——那是昨天我说想最后约会时,你推脱说要给兄弟庆生的地方。

不用送。我把备用钥匙放在玄关镜前,镜面还映着去年今日我们头碰头画的情侣手帐。你突然发现我左手无名指空了,那个戴了七百天的素圈此刻正沉在楼下的垃圾桶,和腐烂果皮一起发酵。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我看见你低头查看手机消息,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二十三层到一层的坠落过程里,我数着楼层显示屏跳动的数字,突然想起这串密码——是你的生日加上初见日期,而我们的纪念日你总说记不住。

浴室镜面上的水垢终于被柠檬酸擦干净时,我正把最后一箱旧物搬进储藏间。纸箱角落滚出半管干涸的遮瑕膏,盖子内侧还沾着你用来遮盖吻痕的浅棕色膏体——现在想来,或许那些需要遮盖的从来不止是熬夜加班的黑眼圈。

朋友圈截图在手机里亮了又灭,共同好友发来的第九张照片里,你系着我送的小熊围裙煎牛排,滤镜柔光把颧骨处的抓痕修得像是光影游戏。配文感谢生活赠我新灵感的九宫格中,那盆我养了三年濒死的绿萝重新鲜翠欲滴,而我知道你上周刚买过同款仿真盆栽。

梅雨季来临前的大扫除,我从空调滤网里清出两枚变形耳钉。银质蝴蝶翅膀上还勾着几根栗色长发,和你去年突然染黑的发色毫不相称。吸尘器突然发出异响,滚轮卷出条褪色红绳,末端铜钱早被换成转运珠——原来你连我最后的念想都没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