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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闩不再是自己闩上,而是变成了沉重的撞击声。深更半夜,那扇破旧的木门会毫无预兆地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声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外面疯狂地撞门!每一次撞击,都震得门框上的泥土簌簌下落,整间土屋都在颤抖!爹惊恐地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住头,我和草妮儿紧紧抱在一起,浑身冰凉。可等那瘆人的撞击声停下,战战兢兢地去开门查看,外面除了沉沉的夜色,什么都没有。
灶膛成了最恐怖的地方。那点维持不灭的暗红炭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景象——每次掀开灶膛的挡板,都能看到厚厚的冷灰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掌印!那掌印比成年男人的手略小,五指张开,指关节清晰可见,印痕深陷在灰烬里,边缘还带着一种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刚刚才从滚烫的灰烬中抽离!那掌印冰冷地印在那里,无声地宣告着一个看不见的存在的触碰。
更令人胆寒的是草妮儿。她彻底不说话了,像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木偶。她常常独自一人,蹲在屋子最阴暗的角落里,背对着所有人。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偶尔,她会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冰冷的地面上缓慢地、一笔一划地画着什么。我偷偷凑近看过几次,地面上那些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线条,最终都会诡异地组成同一个模糊的图案——一个穿着宽袍大袖、没有面目的人形轮廓!那轮廓,与东墙上那幅残缺古画中的老者,何其相似!
恐惧像冰冷的水银,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每一寸空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尘埃。爹的疯癫,草妮儿的沉默,屋子里无处不在的冰冷恶意……这个家,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活人墓穴。活下去的念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一个疯狂滋长、无法抑制的念头——逃!必须逃出去!逃离这栋被诅咒的屋子!逃离东墙根下那个冰冷怨毒的老根儿爷!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长。我知道爹不可能同意,他已经被恐惧彻底压垮了。我只能靠自己。
我开始偷偷地准备。趁着爹神志稍微清醒一点(或者说是麻木)的时候,我哄着他,告诉他村东头的老郎中或许能治草妮儿的癔症。爹眼神空洞,不置可否。我当他是默许了,背起依旧沉默、像个没有灵魂布娃娃般的草妮儿,走出了那个地狱般的家门。
踏出院门的那一刻,虽然身后依旧被那无形的冰冷目光死死盯着,但外面灼热的阳光和带着土腥气的风扑在脸上,竟让我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我没有去村东头,而是咬紧牙关,背着轻飘飘的草妮儿,朝着村外那条通往未知远方的、尘土飞扬的大路,头也不回地走去。
身后,那栋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像一个蹲伏在烈日下的巨大坟墓,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东墙根下那片区域,仿佛凝聚着化不开的浓重阴影,即使隔着这么远,依旧能感觉到那股阴冷怨毒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我的脊背上。
我不敢回头,只是死死地抱着草妮儿,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步,踏入那片被烈日烤得发白、前途未卜的荒野之中。逃!逃离那个名字,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尊撕裂的画和那尊冰冷的木雕!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哪怕前路同样是荆棘和深渊。
我背着草妮儿,像两只被狼群驱赶出巢穴的幼兽,一头扎进了村外无边无际的荒野。头顶是毒辣的日头,脚下是滚烫发白的土路,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灰尘。草妮儿轻得像片羽毛,趴在我背上,小脸埋在我汗湿的脖颈里,呼吸微弱。她依旧沉默,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只有身体随着我的脚步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