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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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市人的威慑力不仅在于力量,更在于无处不在的注视。鬼市的每一盏鬼灯都是他们的眼线,灯下空无一物,却常无风自摇,火苗如有灵性。若鬼灯骤灭,便是守市人现身的征兆,摊贩们会立刻收摊,低头避让,不敢直视。某夜,一位外地贩子试图以赝品冒充古玉,交易刚成,鬼灯火苗猛地熄灭,一道黑袍身影无声浮现,青铜铃轻响,贩子瞬间瘫软,口吐白沫,手中古玉化为齑粉。此事在鬼市传为禁忌,摊贩们从此不敢造次,交易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胡然初入鬼市时,一位独眼老摊贩拉住他,低声警告:小兄弟,鬼市的水深,拿了东西莫回头。守市人盯着你,比鬼还可怕。胡然不以为意,咧嘴一笑:我画画的,怕啥老摊贩却摇头,目光投向巷尾的槐树,树下鬼灯的火苗微微摇晃,似在回应他的轻狂。
鬼市的历史充满了禁忌事件,令人闻之色变。清同治年间,一位江南书生在鬼市购得一枚古镜,镜面刻有繁复花纹,夜半常映出模糊人影。书生痴迷镜中影像,试图破解其秘密,连续七夜不眠,用朱砂描摹镜面花纹。第七夜,月圆如盘,书生房中传来凄厉尖叫,邻人破门而入,只见书生化为枯骨,手中古镜完好无损,镜面却多出一道血痕。次日,古镜重现鬼市摊上,摊主矢口否认见过书生。槐树下,鬼灯火苗骤灭,一夜未燃,摊贩们私语:那是守市人的手笔,书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另一则秘闻发生在民国初年,一位军阀在鬼市强购一柄玉如意,传闻其内藏长生之秘。军阀携如意回府,当夜府中百余人暴毙,尸身皆呈青黑,唯独如意完好,重新出现在鬼市。摊主低语:如意乃怨魂所化,军阀贪心,触怒了无面之裁。这些传说如寒风盘旋,提醒每位交易者:鬼市的古物不仅是宝物,更是诅咒。
鬼市的古物暗藏凶险,似与守市人共生。青花瓷瓶的龙纹曾在月光下游动,吞噬一贪心买家的手指,伤口无血,仅留焦黑痕迹;翡翠玉佩的低吟曾引诱一书生夜半自戕,刀口深可见骨,却无半滴血流;古铜器的符文若被触碰,摊主便会噩梦缠身,梦见自己被锁于器中,永世不得解脱。胡然曾听闻一则秘闻:光绪年间,一位洋人传教士在鬼市购得一枚铜铃,铃身刻有与守市人青铜铃相似的符咒。他试图将铃带回欧洲,船行至东海,突遇风暴,船毁人亡,唯独铜铃漂回潘家园,铃内隐隐传出低语。摊贩们私语:那是守市人的眼,铃不离鬼市,离了便要命。胡然站在摊位前,目光扫过红布上的古物,心头隐隐不安,雕塑的微光似在低语,提醒他鬼市的规则不可违背。他低头看向周绣的仕女雕塑,旗袍褶边灵动如水,眉眼哀婉,似在诉说未尽的故事,雕塑底座的细微符文微微发热,触之有轻微震颤,让他心跳加速。
周绣的悲情为鬼市增添了阴森氛围。她出身书香门第,家道中落后寄居徐府,痴迷古董的灵气,常在鬼市流连。1937年,北平沦陷,敌兵逼城,潘家园仅是一片荒凉村落,鬼市却已扎根,破庙前的幽冥集市每逢月圆便现。庙内供奉一尊无面神像,香火寥寥,却常有怪事:交易者失踪,神像低语,古物染血。周绣曾于月圆之夜,在破庙前与一位蒙面摊贩交易,摊贩递给她一枚碧玺吊坠,吊坠晶莹剔透,内刻细微符文,触之温热,似有脉搏跳动。摊贩低语:此物通阴阳,慎持。周绣心动,将吊坠贴身收藏,未料此物便是碧玺灵枢的碎片,引来无尽杀机。她对胡然低语:那时的我,以为画笔能留住美好,以为真心能抵挡乱世。她的墨绿旗袍在鬼市灯火下摇曳,微光如残烛,诉说着背叛与牺牲。徐子昂,徐氏望族独子,风流倜傥,画风融合中西,尤擅仕女图,笔下女子灵动如生。他以诗文博周绣欢心,却在乱世暴露懦弱本性,抛弃她与碧玺灵枢,逃离敌兵屠刀。周绣为护灵枢牺牲,魂魄永困其中,那夜,守市人的铃声响彻破庙,无面神像流下血泪,似在见证她的悲剧。
周绣的破庙经历如寒风刺骨。她曾回忆,某次交易后,破庙内突起阴风,香炉中的灰烬无风自扬,化作模糊人脸,似在窥伺她的吊坠。无面神像的眼眶隐隐发光,似有低语传入她耳中:灵枢现,魂归无面。周绣吓得跌坐在地,吊坠在她掌心发烫,几乎灼伤皮肤。她仓皇逃出破庙,却在巷尾瞥见一道黑袍身影,青铜铃在月光下闪耀,铃声未响,却让她心悸不已。她低语:那夜,我便知灵枢非我能守,却仍痴心不改。胡然听罢,心如刀绞,握紧拳头,怒道:周绣,徐子昂不配你的真心!他抛弃你,我绝不会!周绣哽咽,泪水滑落,旗袍微光颤抖:画郎,奴家何德何能,得君如此胡然眼中燃起烈焰:你就是我的魂,我用画笔替你讨回公道!他心中暗誓,不仅要守护周绣,还要查清碧玺灵枢的秘密,打破她永堕幽冥的诅咒。
胡然的到来为鬼市增添了新的暗流。他身着沾满颜料的旧夹克,手握炭笔,眼神燃着野心,却掩不住心底的沉重。前夜,他在胡同淘到一本泛黄画册,提香的《维纳斯与阿多尼斯》点燃他的创作欲,鲜艳的红金色彩如情感烈焰,动态构图充满生命力。他背着画板,支起简易画架,摊位上摆放周绣亲手捏制的民国仕女雕塑,引来路人驻足惊叹。他铺开画布,以提香式色彩勾勒周绣肖像,鬼市灯火为背景,红与金交织,墨绿旗袍的褶边灵动如水,眉眼如星,似从神话中走来。画到一半,一只乌鸦低鸣,振翅飞过,眼中幽蓝寒光一闪,胡然心头一震。鬼市的乌鸦传说是守市人的使者,专为传递不祥之兆。老摊贩曾警告:乌鸦盯着你,守市人就不远了。胡然强压不安,炭笔飞舞,仿佛与时间赛跑,远处的老槐树随风摇曳,树影投在画布上,宛如幽魂起舞。
胡然的心理挣扎如暗流涌动。他初入鬼市时,满心好奇,幻想以画笔征服这片神秘之地,却在摊贩的低语和鬼灯的摇曳中感到无形压力。他观察摊贩们的眼神,试探他们的言辞,发现每个人都如履薄冰,交易时小心翼翼,似在躲避无形的目光。他曾试图与一位白发摊贩攀谈,询问守市人的真面目,摊贩却脸色大变,低声呵斥:小伙子,命要紧,少打听!胡然悻悻而退,目光扫过摊位旁的鬼灯,火苗无风自摇,似在嘲笑他的轻狂。他心头一紧,暗自思忖:这鬼市,比画布上的颜色还难捉摸。周绣的灵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低头看向画布,仕女的眉眼越发哀婉,仿佛周绣的灵魂在与他对话,提醒他鬼市的规则如刀悬顶,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鬼市的每一角落都暗藏危机。巷道尽头的破旧牌坊上,刻着斑驳的潘园二字,月光下似有血色晕染。远处,聚宝斋古董店传来低沉钟声,每一击如丧钟,震得人心惶惶,摊贩们闻声收敛笑意,目光投向阴影,仿佛惧怕守市人的注视。胡然站在摊位前,炭笔在画布上飞舞,心跳却越来越快。他隐约感到,鬼市的每件古物都藏着故事,交易不仅是金钱的交换,更是命运的交错,而守市人则是命运的裁决者。他低头看向周绣的雕塑,微光忽明忽暗,似在低语警告,心头一紧,握笔的手微微发颤。鬼市的规则如无形枷锁,笼罩着他的每一步,而槐树下的鬼灯火苗,似在注视他的命运,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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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夺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