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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松烟墨色里的白狐
正德六年的暮春总带着股子黏腻的愁绪,青崖山的雨丝像无数根细针,将暮色缝进破败的山神庙檐角。沈清砚将湿淋淋的青衫挂在断了头的石狮上,铜烛台里的豆油灯芯滋滋作响,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圈。他摊开半卷《春秋》,鼻尖萦绕着陈年香灰与霉味混合的气息,忽闻檐下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
书生哥哥读得这般入神,可是要学那郑庄公
少女的声音像新剥的荔枝,清润里带着几分俏皮。沈清砚抬头,见月光穿透雨帘,在廊下织就一片银网,网中站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少女。她怀中抱着一束湿漉漉的山茶花,花瓣上的水珠顺着袖口滚进青石板的缝隙,发间沾着的草屑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慌忙起身,衣袖带翻了烛台。少女轻笑一声,指尖拂过烛芯,那火苗竟听话地挺直了腰,将她的轮廓镀上暖黄的光晕。她凑近案几,指尖划过《春秋》卷首郑伯克段于鄢的朱批,眼尾微挑:庄公藏刀于袖,共叔段举兵犯上,不过都是人心作蛊罢了。
姑娘也读左氏春秋沈清砚惊诧于她的见识,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读是不读的,她退后半步,山茶花在臂弯里簌簌作响,只是听老狐狸说过,人心比鬼蜮更难测。话音未落,她似乎意识到失言,耳尖泛起薄红,低头拨弄裙角上的流苏。
沈清砚注意到她裙摆沾着新鲜的泥点,左襟别着半枚雕工粗陋的桃核佩饰,像是村女手工。他将唯一的木凳推过去:姑娘若不嫌弃,便在此避雨吧。少女道了声阿璃,便挨着墙根坐下,脚踝上沾着的草叶随着晃荡的小腿轻轻摇曳。
此后三日,雨势未歇。阿璃每日寅时便来,怀中不是盛着野莓的荷叶,便是用溪水浸过的酸李子。沈清砚发现她识字,却总装出懵懂模样,非要他逐字讲解《诗经》里的关关雎鸠。她托腮听着,山茶花从发间滑落到《卫风·氓》的书页上,花瓣恰好盖住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几句。
书生哥哥可知,这世上最傻的便是‘信誓旦旦’四个字。她用指尖戳着那朵花,忽然凑近他的脸,若有一日你骗我,我便在你茶盏里下迷魂散,让你日日对着松树说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