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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她走到屋内,长信宫灯正悬在床前,灯光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从未分开过,当年沈家为保我逃脱,家仆替我受了三十大板,那名老仆临终前,还藏着我母亲留给我的半片玉佩。你父亲看似迂腐,实则……
他顿住话语,低头吻她腕间的疤痕,疤痕上的皮肤细腻,与他粗糙的掌心形成对比,这盏灯,原是我母妃的陪嫁,她临刑前托人送出,说若有一日见着持玉簪的沈家女,便……便替我问一句,当年汴河落水,可曾受惊。
落薇忽然想起新婚夜,他盯着她鬓边玉簪的失神,原来那不是错觉,而是深藏多年的记忆被唤醒。灯影摇动中,她看见他从枕下取出个锦盒,里面是支新刻的玉兰簪,簪叶内侧刻着细小的彻字,簪头用和田玉雕琢的花瓣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玉簪尾部坠着一粒浑圆的珍珠,恰如当年她救他时,汴河冰面上凝结的晨露。那年我被沈府老仆藏在枯井里,萧彻指尖划过簪身,声音里浸着岁月的沉淀,听见你在井口哭着喊‘别怕’,发间玉簪的珍珠掉在我手背上,凉得像雪。
落薇的指尖抚过新玉簪的纹路,忽然触到一处凹凸——那是他刻意刻下的冰裂纹,与她幼时摔碎的玉镯纹样分毫不差。烛火突然明亮起来,映得长信宫灯的云纹投射在墙上,宛如汴河当年裂开的冰面。原来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被哽咽截断,想起金明池初见时他凝视疤痕的眼神,新婚夜他对着玉簪的失神,原来所有的沉默都是重逢的伏笔。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瑾掀帘而入,鬓角还沾着边关的风尘。他怀里抱着个描金漆盒,盒盖刻着展翅的鸿雁:哥,西夏王同意归还当年掳走的萧氏旧部名册,他将盒子放在桌上,露出里面泛黄的绢册,还有这个——
盒底躺着一枚银锁,锁身刻着长信二字,正是沈母当年系在他襁褓上的信物,锁孔处还留着半枚齿印,是幼时他啃咬留下的痕迹。
萧彻拿起银锁,锁链在掌心发出清响,与长信宫灯的灯芯爆裂声叠在一起。落薇忽然发现,灯座暗格里多了幅新绣的锦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莲花根茎处缠绕着两枚玉簪残片,一枚刻薇,一枚刻彻,残片相接处用珍珠镶成汴河的形状。这是陈武媳妇绣的,萧彻指腹摩挲着锦帕,她说要补上当年金明池没完成的合卺礼。
三更梆子响时,沈落薇被萧彻的咳嗽惊醒,见他倚着床头翻看旧兵书,书页间夹着她送的锦囊。锦缎上的并蒂莲被血渍浸得发暗——那是金明池之役他中箭时渗出的血,如今却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极了长信宫灯的铜锈。在看什么她接过兵书,看见夹着的桦树皮字条旁,多了首新题的词:
雁门雪,汴河冰,二十载风霜染鬓青。长信灯前双影合,玉簪刻就旧相逢。
墨迹未干,显然是他刚刚所书。沈落薇抬头看他,却见他后颈新添的疤痕在灯下泛着淡红——那是用西夏忘忧草解药敷治的痕迹,药汁渗入伤口,竟在疤痕处晕染出鸿雁展翅的形状。大夫说,这疤去不了了。萧彻握住她的手按在疤痕上,体温透过皮肤传来,也好,省得忘了是谁把我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