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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早早地就把我的行李——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编织袋,扔在了胡同口肮脏的垃圾桶旁。那半本族谱被我死死抱在怀里,成了我唯一无法被丢弃的财产。
滚!再让老子看见你,打断你的腿!他叉着腰,唾沫横飞,像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抱着族谱,像一抹游魂,在面目全非的胡同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老邻居们紧闭的门窗像一只只沉默而悲伤的眼睛。最终,我的脚步停在了那座摇摇欲坠的沈氏宗祠老宅前。
两扇厚重的、漆皮剥落殆尽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和木头腐朽的气息。这里,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了。我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看着更加破败不堪。高大的梁柱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蛛网如同破败的幔帐,层层叠叠地挂在角落。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正对着大门的影壁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彩绘痕迹,依稀能看出山水和人物的轮廓。一种深入骨髓的荒凉和死寂笼罩着这里。
我靠着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影壁滑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族谱。头痛像钝刀子割肉,一阵紧过一阵,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黑点,恶心感翻涌不息。身体里的力量正被迅速抽空,像沙漏里飞速流逝的沙。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不仅是这栋老宅的时间,更是我自己的。
外面,张经理用扩音喇叭发出的、冷酷无情的最后警告声,穿透了破败的门窗:里面的人听着!最后十分钟!再不撤离,一切后果自负!
十分钟。
我颤抖着手,再次解开了那暗蓝色的粗布包袱皮。借着从破窗棂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我翻开了那半本残破的族谱。目光落在爷爷临终前反复强调的那一页:沈望,字怀远,道光二十年生……营营造,精榫卯,重修宗祠……
精榫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