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0/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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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银行出来,她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走向了后街尾巷口那个贴着旺铺招租的小门面。房东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叼着烟,眼神精明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年轻女孩。
押一付三,不讲价。房东吐着烟圈,语气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苏沐筱没有退缩。她拿出那个破旧的笔记本,翻到预算那一页,平静地摊开在房东面前：老板,您看,这是我全部的预算。押一付三,我实在周转不开。您这铺子空了也有些日子了,位置也不算顶好。我诚心租,想开个小面馆,做街坊生意,干净勤快,肯定给您维护好。您看,押一付二行不行我保证按时交租,绝不拖欠！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诚恳。她甚至主动提出可以签更长的租约。房东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被反复涂改计算的数字,又看看眼前这个女孩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沉默地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行吧,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什么麻烦,看你个小姑娘也不容易。押一付二,租约先签一年。但说好了,卫生给我搞干净,别给我惹麻烦！
谢谢老板！苏沐筱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周,苏沐筱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白天依旧在老李头面馆忙碌,利用每一个碎片时间,在旧货市场、二手网站和各个建材市场间奔波。她的帆布包里永远装着那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二手设备的信息和比价。为了省下运费,她咬牙租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自己蹬着去拉淘来的二手冰柜和桌椅。沉重的冰柜压在小小的三轮车上,蹬起来异常吃力,遇到上坡,她得跳下车,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汗水浸透衣服,手掌被粗糙的车把磨得通红破皮。
李叔李婶默默地看着她早出晚归、日渐消瘦却神采奕奕的样子。李婶总会在她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面馆蹭饭时,把留好的饭菜热了又热,分量总是特别足。李叔则会在她蹬着三轮车拉货回来时,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帮她把沉重的设备卸下来,搬到那个小小的店面里。那个沉默的工友老陈,不知怎么知道了她开店的事。有一次苏沐筱正对着那台笨重的二手压面机发愁如何安装调试时,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口,依旧是一身洗旧的工装,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
哪里要弄他言简意赅,声音低沉。
苏沐筱又惊又喜,连忙指给他看。老陈二话不说,放下工具箱就蹲下来研究。他动作麻利,拆卸、调整、安装、拧紧螺丝……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冰冷的金属部件间灵活地翻飞,带着一种专业而沉稳的力量。他调试好机器,还顺手帮她把几个松动的桌椅腿都加固了一遍。整个过程,他依旧话很少,只在关键处提醒一两句这里要紧固、线路要包好。临走时,苏沐筱塞给他一大袋李婶特意给她煮的茶叶蛋,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低低说了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