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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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筱穿着一身干净的厨师服,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脸上洋溢着明亮而略带羞涩的笑容,像一朵在阳光下终于舒展开花瓣的花。她手脚麻利地给街坊们添面、加汤、招呼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仿佛被一种巨大的幸福和满足感充盈着。李婶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不时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她。李叔则坐在稍远一点的小板凳上,默默地抽着旱烟,看着眼前的热闹,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沉默的老陈也来了,依旧坐在角落的小桌旁,捧着一大碗面,吃得格外认真。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带着哭腔的尖利女声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猛地划破了这片祥和的喧闹：
苏沐筱！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给我滚出来！
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只见王桂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店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刻薄和愤怒,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她身后,站着脸色阴沉得像锅底的苏建国,还有眼神躲闪、缩着脖子的苏沐阳。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开了这么大个馆子！有钱开店,有钱请这么多人白吃白喝,就没钱孝敬你爹妈,没本事帮你弟弟一把！王桂芬几步冲到人群前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最近的街坊脸上,大家伙都来看看！评评理！这就是我们老苏家养出来的好女儿！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开起大老板了！爹妈在家里吃糠咽菜,弟弟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她管过吗她问过一句吗！白眼狼！黑了心肝的东西！
苏建国也上前一步,黑着脸,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感,眼睛死死盯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发白、僵在原地的苏沐筱：筱筱,你太让爸失望了！我们生你养你,到头来你就这么报答我们有钱开店,不知道先帮衬家里你弟弟眼看要结婚了,处处要用钱！你倒好,在这里充阔气摆排场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和你妈！
苏沐阳躲在父母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沐筱和她身后那个干净明亮的小店,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冻结。街坊们端着碗,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和疑惑。李婶担忧地看着苏沐筱瞬间褪去血色的脸,下意识地想上前。李叔放下了旱烟杆,眉头紧紧锁起。角落里的老陈也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苏沐筱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四肢百骸都浸在刺骨的寒意里。阳光依旧灿烂,可她却感觉眼前阵阵发黑。那些被刻意封存的、带着咸菜和馒头味道的记忆,那些阳台的屈辱,银行卡上刺眼的0.00,全家福碎裂的声响……像无数尖锐的碎片,在这一刻猛地炸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控诉,想把这十年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全部倾泻出来,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