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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催促道:快吃呀乖乖,趁热!妈特意给你留的,炖了好久呢!
那眼神里的热切,像一层暖融融的糖浆,包裹着难以言喻的古怪。安宁的手指在桌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痛带来一丝清醒。她端起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糙的陶壁灼烧着手心。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汤。浓郁的咸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油脂的丰腴感,顺着食道滑下去,暖意迅速蔓延开来,几乎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饥饿感像被唤醒的野兽,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自制力。
安宁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肉块入口即化,咸香浓郁。妇人在对面看着她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眼角的纹路舒展开,仿佛安宁的进食对她而言是莫大的满足和幸福。
慢点吃,慢点,锅里还有呢……她轻声说着,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个真正的孩子。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却让安宁心底那丝不安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大。她强迫自己放慢了速度,用咀嚼的空隙,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窗边的藤椅。
老妇人的动作依旧缓慢、专注,仿佛一尊被固定了程序的木偶。那团鲜艳的红毛线在她枯瘦的手指间流淌,像有了生命,又像凝固的血。藤椅吱呀、吱呀……单调地响着。
妈……安宁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试探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您……一直住在这里
妇人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极其短暂,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笑容又漾开了,比之前更深,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傻孩子,妈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这就是咱们的家啊。她伸手,越过桌面,极其自然地想替安宁擦掉嘴角的一点汤汁。
安宁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同时抱紧了自己的包。妇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眼中的笑意淡去一丝,染上一种难以解读的、深沉的悲伤和失落,但很快又被更浓的关切覆盖。
乖乖,她收回手,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执着,天冷,你穿得太少了。她的目光落在安宁单薄的外套上,眉头蹙起,像是担忧一件稀世珍宝会蒙尘受冻,妈给你织件新的毛衣吧就用我新染的毛线,暖和,颜色也鲜亮,你穿着一定好看。
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投向脚边那个小竹筐——里面,赫然也躺着一团毛线。鲜红如血,和藤椅上老妇人膝头的那一团,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