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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冰冷的雨丝带着金属的腥气，垂直砸在赛博城灰黑色的建筑森林上，又被霓虹光污染染成一片混沌的、流动的油彩。巨大的全息广告悬浮在摩天楼之间，投射出某个笑容完美无瑕的虚拟偶像，她空洞的眼睛俯视着下方湿漉漉的街道和缩着脖子匆匆走过的行人。空中巴士无声地滑过，引擎低沉的嗡鸣被雨声和远处警笛的尖啸切割得支离破碎。
凯的悬浮警车猛地刹停，轮胎在积水的合金路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扬起一片污浊的水帘。车门无声滑开，一股混杂着臭氧、劣质合成食物和某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腐败甜腥气味扑面而来。他跨出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深灰色的合成纤维制服，贴在身上带来一阵寒意。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臂，人造肌肉束在金属骨架下微微收缩，发出细微的“嗡”声——这条机械臂是三年前一次严重事故后安装的，它比原来的手臂更强壮、更稳定，但那份属于血肉的、细微的温度感知和触觉反馈，却永远消失了。
“现场情况？”他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传入耳麦，低沉而平稳，带着长期应对高压环境磨砺出的沙哑。
“目标位置确认，长官。第七区‘锈蚀天堂’酒吧后巷。死者身份已初步识别：亚伦·芬奇。男性，四十二岁。”耳麦里传来搭档哈维的声音，背景是嘈杂的雨声和警用频道特有的电流噪音，“‘先知’系统提前七小时零九分精准标记，响应小队已在第一时间封锁现场。死亡方式…初步判定为利器穿刺，与系统预测完全吻合。没有目击者，没有有效生物痕迹残留——干净得像是被系统预先清洗过。”
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先知”系统，这座城市的守护神，无时无刻不在通过遍布每个角落的传感器和庞大的算法网络，监控着数百万人的行为模式、生理指标、通讯数据乃至网络浏览记录，从中嗅探出犯罪意图的苗头。它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赛博城，在谋杀、抢劫、暴力冲突发生之前，就将警报和罪犯的位置精准地投射到警方的屏幕上。七年来，它的预测从未失准。每一次警笛呼啸而至，都精准地印证着“先知”的“预言”。
“干净？”凯重复了一遍，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过于完美的现场，有时比混乱更令人不安。
“是的，长官。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毛。”哈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困惑。
凯没再说话，他拉高了制服衣领，大步走向那条被蓝红警灯染得光怪陆离的狭窄后巷。警戒线在风雨中飘摇，发出猎猎声响。几名穿着防水制服的警员站在巷口，看到他，立刻挺直身L，其中一个为他拉起警戒线。凯低头钻过，靴子踩在湿滑、布记油污的地面上，发出粘腻的声音。
巷子深处，几盏高亮度的警用照明灯将一小片区域照得惨白如昼，驱散了部分雨夜的黑暗，却让阴影的边缘更加锐利和狰狞。技术部的白大褂们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有限的空间里移动着，手中的扫描仪发出单调的蓝光，一遍遍扫过地面和墙壁。空气中那股腐败的甜腥味愈发浓重，几乎盖过了雨水和垃圾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