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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紧急电话！会计阿萍举着听筒追到天台。这个戴玳瑁框眼镜的潮州妹,总让他想起1966年青龙山谷举马灯的老周头。听筒里养母的咳嗽声撕开裂帛：阿山...肺痨第三期...背景音里纽约分厂的火灾警报尖锐如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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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突至。远山望着车间里成排的胜家缝纫机,1971年他用祖传银针救活中暑的英籍督察后,正是这批机器开启了霓裳制衣的黄金时代。此刻流水线上的的确良衬衫正渗出诡异蓝光,恍若皖南暴雨中暴涨的溪水漫过操作台。
林总,慈善总会邀您出席...秘书递来的烫金请柬突然自燃,火苗舔舐着捐建希望小学的字样。远山抓起铜秤压住灰烬,秤盘里1974年熔化的金饰竟重新凝固成父亲采药用的铜匙形状。
当夜台风过境。远山蜷缩在美孚新邨的公寓里,电视新闻正播放深圳撤县设市的消息。怀表链突然断裂,1948年的生锈钥匙坠入威士忌酒杯,琥珀色液体里浮现出皖南晒药场的轮廓——表舅母正用铁锹挖掘装着银杏苗的陶罐,而1966年的自己浑身湿透站在门口。
叮——铜秤在保险柜中发出编钟长鸣。远山颤抖着打开柜门,1972年捐赠给东华三院的支票存根正在空中飞舞,每张背面都浮现母亲缝补破棉袄的针脚。最底层的蓝布荷包突然胀破,三株银杏幼苗穿透保险箱钢壁,在波斯地毯上蔓延出青龙山脉的纹路。
林生！消防处说分厂火场有古怪...阿萍的敲门声惊散幻象。远山抓起外套冲进暴雨,铜秤秤砣在口袋里持续发烫,1948年碎瓷的十二片月光正透过乌云照射在维多利亚港的海面。
第五章
浮萍记（1987年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