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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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透出了一丝灰白。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股湿冷的霉味。筒子楼里已经开始有了动静,早起上班的人脚步声、咳嗽声、水龙头的哗哗声。我像一具游魂,早早地站在三楼的楼道拐角处,背对着张姨家的门,手里机械地搓洗着昨夜全家换下来的、散发着汗臭的脏衣服。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冲刷着红肿的手背和脸颊的指痕,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身后传来熟悉的、缓慢的开门声。
我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正准备出门倒垃圾的张姨。
张姨显然被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手里拎着垃圾袋,愣在原地,目光扫过我红肿的脸颊、额头上结痂的伤口,最后落在我那双写满了绝望和疯狂的眼睛上。她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张姨,我的声音嘶哑干裂,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您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姨眼中长久压抑的复杂情绪。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随即是深切的悲悯。她左右看了看空荡的楼道,猛地伸手,一把将我拉进她家那间同样狭窄、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屋。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张姨拉着我在一张旧木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那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深深地、哀伤地看着我,仿佛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晚晚啊……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这话……本不该由我这个外人来说……可我看你……实在……她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