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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惨白的、面无表情的纸面孔上,糊着我自己的眉眼。我的嘴唇。我的鼻子。甚至我眼角下那颗小痣的位置都清晰可辨!一张张完全是我翻版的纸脸挤在一起,空洞的、尚未点上血珠的眼窝在昏暗光线下形成无数黑洞,齐刷刷地朝着门缝的方向!它们僵硬地、死气沉沉地望着我!无数个我在阴暗中浮现,无声地质问!
彻骨的寒意沿着尾椎骨猛地蹿上头顶,几乎撕裂了我的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出来。我猛地捂住嘴,屏住呼吸,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死死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咚!咚!咚!
我的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眩晕般的锐痛。喉咙干得像被砂纸刮过,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那些堆叠在墙角阴影里的我,仿佛在昏暗中无声狞笑,纸做的眼睛空洞又贪婪,正试图从门缝中汲取我的魂魄。
作坊里那催命般的咣咣声终于停了。死寂像冰冷的沥青,瞬间灌满了铺子里外每一个角落。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耳膜的轰响。那持续不断的敲打声停止得太突兀,仿佛一个被掐断喉咙的嘶吼。
油灯微弱的光透过门缝下方狭窄的隙,在地上投下一条忽明忽暗的昏黄光带。一个长长的、佝偻变形的影子,如同从地狱裂缝里爬出的巨兽,被油灯光拉扯着,缓缓覆盖上来。那影子先是吞噬了狭窄的光带,然后一点点,沉默而极具压迫感地向门缝靠近。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病态的滞涩感。影子边缘微微颤动,像风吹破布。
我爹出来了!他的脚步声轻得如同幽灵滑行,一点点挪向作坊角落那堆诡异的我的脸。
我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冰凉的汗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身体僵直着,只有颈侧的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发出细微的呻吟。恐惧像钢针扎进骨头缝里,但同时一种几乎自毁般的好奇死死攫住了我。我像中了邪,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脸凑回到冰冷的门缝上。
门缝像一张凝固的底片。
我看到我爹的侧面。他依旧佝偻着背,侧对着我,站在那堆惨白如同坟茔新土的我面前。油灯微弱的光只能吝啬地勾勒出他半边脸和干瘦的身形轮廓。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枯草般披散着,遮住了脸。他的手里攥着一样东西——一小段雪白崭新的薄竹片,削得极其锋利,像一把小巧、雪亮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