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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虎忽然从武松怀里挣出来,踉跄着跑到县令脚边,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靴子。县令浑身紧绷,却见幼虎只是叼走了他脚边的炒栗子,蹲在地上用爪子拍开壳——金黄的果肉露出来,衬着雪地,像颗温暖的太阳。
“知道为什么虎群肯跟我进县衙吗?”武松捡起虎弟丢下的草筐,里面除了山楂,还有片松针编的“平安符”,“因为它们知道,我不会让它们受伤——就像我知道,您不会让州府的钢叉,戳进护山的爪。”
县令忽然想起上任前,父亲带他拜谒山神庙时说的话:“山是活的,虎是山的眼,伤了眼,山会瞎。”那时他不懂,直到看见虎群给百姓叼来野猪、看见武松用独臂给幼虎上药、看见儿子抱着虎毛毽子喊“老虎妈妈”,才明白:山的“慈悲”,从来不是纵容,是用利爪划出边界,却留一道缝,让善意照进来。
“来人,”县令忽然喊,“备马,我要亲自去州府一趟。”他把炒栗子分给幼虎和虎弟,看着它们凑在一起吃,尾巴偶尔扫过彼此的爪子,“告诉州府,景阳冈的虎,不是患,是福——若非要除‘患’,先除了人心里的‘怕’。”
武松望着县令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鲁智深说过的“慈悲为刃”——真正的慈悲,不是退让,是用善意做刃,划开蒙在人心上的“愚”。虎弟蹭了蹭他的独臂,爪子上的草编平安符落在雪地上,被幼虎踩出个可爱的印子,像个歪歪扭扭的“善”字。
当天夜里,州府的快马冲进景阳冈。武松站在“人虎止步”的石碑旁,看见为首的都头腰间挂着老瘸虎的爪骨——那是当年解珍解宝留下的“战利品”。“武师父,”都头翻身下马,摘下头盔,“县令在州府跪了三个时辰,说若敢伤虎,他便辞官归隐。”
虎弟从松林里走出,爪子踩在石碑上,盯着都头腰间的爪骨——那是它恩人老瘸虎的遗骨,此刻却被人类当作战利品。但它没扑上去,只是用尾巴卷来片松叶,放在爪骨旁——松叶的香,盖过了人类的血腥气。
“都头请看,”武松指着山脚下的村子,那里亮着几十盏灯,“每盏灯都是百姓为虎群点的——怕它们夜里迷路,怕它们饿着冷着。兽懂人心,人懂兽性,这才是朝廷该护着的‘景阳冈之道’。”
都头望着灯海,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被虎叼着裤脚拖出即将崩塌的山洞——那时他以为虎要吃他,后来才知道,虎是在救他。他解下腰间的爪骨,埋在石碑下,用佩刀刻下新字:“山有山德,人有人德,德在共生,不在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