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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旁,岳父苏明远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精气神,原本儒雅清癯的脸庞只剩下一层灰败的死气。他佝偻着背,一遍遍用枯瘦的手抚摸着冰冷的棺木,浑浊的老泪无声滚落,砸在棺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他没有看谢珩,一眼都没有。那沉默的背影像一座山,沉沉压在谢珩心头。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扑在棺椁旁,哭得浑身颤抖,几乎背过气去。那是翠果,晏晏的陪嫁丫头。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红肿如桃的眼睛死死剜向谢珩,里面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姑爷!您看看姑娘啊!她等您等了三天!闭眼前还攥着您送的那支破海棠簪子!您...您的心是石头让的吗?!”她的声音嘶哑尖锐,在压抑的灵堂里刮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海棠簪子...
谢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想起来了。春日宴落水,他“救”起她后,随手从池边折了支半开的海棠插在她湿漉漉的发髻上。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让戏,为了坐实“肌肤之亲”,堵住悠悠众口,完成皇帝舅舅暗示的联姻。他甚至没看清她当时惨白的脸,只记得那花瓣沾了水珠,颤巍巍的,像她受惊后湿漉漉的眼睫。
她竟一直留着?还当成了宝贝?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避开翠果淬毒般的目光,视线终于落向棺内。
苏晏晏静静地躺着。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面颊凹陷的轮廓,曾经温润如白玉的肌肤泛着死气的青灰。她太瘦了,那身他曾嫌过于宽大的嫁衣如今空荡荡地罩在她身上,衬得她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唯有那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却还紧紧攥着一支早已干枯发黑的海棠花枝。那抹残败的褐色,是她身上唯一的、不合时宜的“色彩”。
这就是他的妻。他费尽心机娶回来,又弃如敝履,任其在深宅后院无声枯萎的妻。
“世子爷,节哀。”一个温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媚意的声音响起。柳如烟,他的贵妾,一身素白孝服,鬓边簪着朵小小的白绒花,更显得楚楚可怜。她端着茶盏盈盈上前,身子若有似无地想靠过来,“您守灵辛苦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愿见您如此伤怀...”
伤怀?谢珩心底嗤笑一声。他有什么资格伤怀?是他默许柳如烟克扣她的用度,是他纵容府中下人捧高踩低,是他将她隔绝在自已的世界之外,任其自生自灭。他甚至记不清上一次正眼看她是什么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