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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人寂时,我抱着一卷药录缩在自己的偏殿一角。烛火昏黄,摇曳着在墙面上投下跳跃的庞大虚影。视线在药名和晦涩记录间来回逡巡,如同闯入密林的瞎子四处碰壁,每一次尝试理解分辨都步履维艰。酸楚和困倦如同粘稠的网,层层裹缚住大脑,意识已经开始混沌。
正当我昏昏沉沉,脑袋如捣蒜般一点一点向下坠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桌角堆着的几册《前朝实录》。那是前些时日无意中从一个废弃书箱底翻出来的旧册,粗糙厚重的黄纸页,边缘早已磨损卷起。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从那几册压在最底下的史册中,费力地抽出了一本。封面残破,连书名都大半磨蚀不见了。手指僵硬冰冷,我凭着本能翻开厚重的纸页,动作迟钝而笨拙。一股浓烈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陈旧墨味混杂着纸张霉朽的气味直冲鼻腔。
视线毫无焦点地在那些密密麻麻、记录着前朝旧事的晦涩字句上滑过:天佑三年,饥民聚众流窜至顺天府外,乱象迭生……平陵侯以粟赈之,密控粮仓调配路径,择其魁首二十人予重任,使之互为牵制,余者遂安……
史官古板的叙述像一串毫无生机的符号,滑过我的视网膜。大脑原本已被那些药材名称搞得一片混沌、几乎要燃烧死机,此刻看到这些兵戈赈济的宏大叙事,更觉晕头转向、烦闷欲呕。就在我烦躁地想要合上书册的瞬间,一段不起眼的记录突然被烛光清晰映照在眼中:
……新安郡所贡黄精,因水土故,药性燥烈过甚,须以阴湿幽闭之陶罐久置三载,使其火气沉降,方得平和温养之性。若误置寻常干土罐中,数年后则药效全失,易生腐气……
脑子里那些乱麻一样的药材名字和库房底单记录,猛地和眼前这行记载撞在了一起!仿佛迷路于层层迷雾中的人,猝然看到眼前裂开一道闪电——照亮了前方曲折路径的一角!
那些混乱记录上模糊标注的安州贡、兖州调、淮地采,刹那间被赋予了意义!它们不仅提示着物料的来源,更可能隐隐指向其内在禀性!
心脏在死寂冰冷的胸腔里猛地剧跳了一下,虽然细微,却带着一丝复苏的滚烫。
我几乎是扑到了书案前,一把翻开了霜华殿药库那些厚重、沾满灰尘的旧册。目光不再茫然失焦,而像一个渴极的旅人,在干涸的乱石沙砾中,疯狂地搜寻着任何一滴带着希望的泉眼。指尖急切地在冰冷的纸页上快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