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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昨天偷偷来看过他。隔着祠堂窗棂上那几根粗硬的木条,阿爹的脸被分割得支离破碎。阿爹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河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阿爹只是把一件东西塞了进来,硬邦邦的,带着阿爹手心粗糙的茧子和微弱的体温。是一把磨得发亮的小鱼骨刀,刀柄缠着脏污的麻线。阿爹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里面翻腾着一种水生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东西,然后阿爹就佝偻着背,像一截被风吹折的老芦苇,消失在了雨幕里。
水生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把小鱼骨刀。冰冷的骨质贴在掌心,硌得生疼。他用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那粗糙的刀柄麻线,仿佛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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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娶亲
祠堂外的雨声越来越大,砸在瓦片上,如同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擂鼓。明天,就是明天了。水生攥紧了那把小小的鱼骨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盯着那件靛蓝色的寿衣,仿佛那不是衣服,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正等着把他吞没。
雨下疯了。
从初六的后半夜开始,天河就像是被谁捅漏了底,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死鱼烂虾,翻涌咆哮着,卷起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漩涡,疯狂地拍打着两岸泥泞的河堤。水气弥漫,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黄。
初七的清晨,没有鸡叫。只有铜锣刺耳的哐哐声,穿透厚重的雨幕,在湿漉漉的村巷里横冲直撞,敲得人心头发紧。那锣声一下下,单调、急促、冰冷,像催命的符咒。
祠堂的门被哐当一声撞开。冰冷的雨水裹着风,猛地灌进来。水生蜷在供桌下,打了个寒颤。几个精壮的汉子闯了进来,带着一身的水汽和河泥的腥味。他们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水生从桌底下拖了出来,冰冷的铁链解开又换上更粗的麻绳,把他的双手死死反捆在身后。动作粗暴,没有一句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麻绳勒进皮肉的摩擦声。
那件靛蓝色的寿衣被抖开,带着一股浓重的染料和线香味儿,不由分说地套在了水生单薄的身上。宽大的袖子,肥大的裤腿,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衬得他像个被随意扎起来的稻草人。布料又冷又硬,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诡异的、仿佛已经躺进棺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