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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日头晒爆鱼尸。阿四踹开日本商行库房,发现福州船政图纸已换成奉天兵工厂蓝图。图纸边缘的等高线突然蠕动起来,化作黑龙会的刺青图案,沿着他手臂爬上脖颈,在喉结处咬出胶济铁路的日文片假名。当他撕下图纸包扎伤口时,背面的张之洞批文竟渗出光绪帝咳血的痰渍。
申时暴雨突降。阿四在领事馆废墟翻出领事夫人的梳妆匣,玳瑁梳齿间缠着毓雯的头发。镜面映出江心洲炮台的倒影,炮管上的克虏伯1898字样正被酸雨蚀成大正三年大阪造兵厂。梳妆匣暗格突然弹开,掉出半枚带牙印的东珠——与二姨太耳坠的齿痕完全吻合。
戌时三刻,阿四跟踪浪人至码头。运煤船正在卸货,木箱裂口处露出义和团的黄头巾,巾上扶清灭洋的血字被改绣成大东亚共荣。浪人用刺刀挑起头巾时,阿四看见巾角结着块脑浆凝块——是瘸腿木匠光绪二十三年刻碑崩碎的眼球,瞳孔里冻着醇王府大火的残像。
子夜的更鼓混着浪人醉歌。阿四潜入船长室,发现航海日志用汉文写着:明治三十八年四月,旅顺港卸克虏伯炮三十门,转奉天兵工厂。墨迹未干处粘着宣统元年的《申报》,头条武昌新军哗变被红笔圈出,旁注满文:此乃天照大神恩赐之机。
五更天,阿四在锅炉房发现密室。二十门克虏伯炮裹着义和团旗,炮膛填满福州船政学堂的毕业证书。当他扯下炮衣时,呢绒纤维里突然钻出张之洞的白须,须梢系着汉阳铁厂的钢锭检验单,单角盖着昭和五年大连海关的验讫章。
晨雾中传来汽笛哀鸣。阿四撬开炮弹箱,弹头刻满醇王府女眷的生辰八字。最末一枚弹体滚烫,镌着毓雯庚子年闰八月卒,弹底引信处塞着唐才常自立军的血书残片。他突然听见炮管深处传来福州船政学生的齐诵,声波震得弹头裂纹里渗出光绪二十年的旅顺屠城血。
未时的江水开始沸腾。阿四将炮弹推入炮膛,撞针击发的瞬间,他看见毓雯的鬼魂从炮口冲出,黄头巾化作庚子年西什库教堂的火焰。炮弹在江心炸起的水柱里,醇亲王嫡次女的嫁妆单与《二十一条》正逐条拼接,松香绸缠住福寿膏烟枪,东珠串成满洲铁路的路基,汉阳造枪管拼出胶州湾租界的界碑。
酉时暴雨裹挟冰雹。阿四被浪人逼至船艉,武士刀劈开他肩胛时,飞溅的不是血而是光绪十六年的玉屑。浪人惊愕的刹那,阿四将半枚东珠塞进他喉管——珠子在食管里胀成《马关条约》的玉玺印,把浪人的肋骨撑成《二十一条》的条款编号。
戌时的闪电劈断桅杆。阿四抱着炮管坠江时,毓雯的头发正将整艘运煤船拖向江底。船体裂开的瞬间,他看见光绪二十年的旅顺白骨堆成炮台基座,光绪二十四年的维新党在基座刻字,宣统三年的革命军用血描红,昭和五年的日本工兵将字迹改成八纮一宇。
子夜,阿四在江底淤泥里摸到块石碑。瘸腿木匠的最后作品拓着民国二十六年南京的碑文,青石里嵌着醇王府的龙凤璜残片。当他用断玉刮去碑面苔藓时,金陵二字突然渗出血水——血来自光绪二十三年福隆当铺的井底,混着王典史的脑浆和三少爷的喉血,在碑面凝成卍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