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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梆子带着哭腔。阿四蜷在城隍庙残匾后,用少佐佩刀削着汉阳造锈迹。铁屑落进香炉时突然自燃,火苗中浮出醇亲王嫡次女的生辰八字,与瘸腿木匠烧毁的碑文残片拼成完整八字。灰烬飘到他胸口,把龙凤璜的裂缝烧成戊戌六君子的六道爪痕。
晨雾中传来马队嘶鸣。阿四翻上领事馆屋顶,看见刘把总残部正往江心洲运木箱。箱体渗出的黑油在石板路画出等高线,与日本少佐锁骨弹痕里的地图完全重合。领头兵突然扯下面罩——竟是三少爷的奶娘,她耳垂挂着东珠耳坠的赝品,镀银针脚处露出同仁堂庚子年制的暗记。
未时的日头晒裂柏油。阿四尾随车队至江心洲乱葬岗,发现坟堆全被换成水泥炮座。瘸腿木匠正在校准克虏伯炮,炮口仰角对准的竟是光绪二十二年洪水纪念碑。当木匠将汉阳造撞针塞进炮膛时,阿四看见针尖刻着醇亲王嫡次女的闺名——毓雯二字与龙凤璜的血丝纹交织成网。
酉时暴雨突至。阿四在炮座下挖出个铁盒,内藏光绪帝戊戌年的密诏副本,诏纸却被炮油浸透,显出明治三十四年黑龙会资助孙中山的协议。当他擦拭油污时,密诏突然自燃,火舌在雨中扭成谭嗣同就义前的绝命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戌时的江水开始倒流。阿四跃入废弃炮管,管壁残留的弹痕里嵌着醇王府玉匠的砣机钻头。当他用钻头刻下毓雯二字时,整座江心洲突然震颤——洪水纪念碑轰然倒塌,碑底露出光绪二十二年赈灾银的熔铸锭,银锭上的户部大印正被酸雨腐蚀成大日本海军的锚标。
子夜,阿四在炮管里被涨潮的江水淹没。濒死时,他看见毓雯的鬼魂从龙凤璜裂缝中浮出,她手中的《京师强学会章程》正化作1911年武昌起义的十八星旗。旗面浸透的血突然回流,在炮管壁画出1937年南京城的江防图——而图中标注的爆破点,正是光绪二十三年福隆当铺的经纬坐标。
最后一口气吐出时,阿四的牙齿咬碎了汉阳造撞针。铁屑混着血水沉入江底,在1938年国军沉船封江的位置,聚成个锈迹斑斑的十字架——那正是光绪二十四年教堂神父用来抵当银镯的铜饰,镯内长命百岁的錾痕已溃烂成东亚共荣的日语假名。
阿四在江底睁开眼时,毓雯的头发正缠住光绪二十二年赈灾银锭。银锭上的户部大印被江水泡成惨白脸孔,瞳孔处镶着汉阳造撞针的残片,针尖挑着张之洞光绪十六年的批文:闽局造船,宜防倭人。他吐出肺里的淤泥,气泡裹着《民报》残页升向水面,孙中山的肖像在波光中裂成九块,每块都映着不同年份的江心洲炮台。
卯时的死鱼浮满江面。阿四扒住运煤船的锚链爬上岸,发现每具鱼尸的鳃盖里都塞着《马关条约》残页,李鸿章的花押被鱼卵胀成二十一条的日文草书。瘸腿木匠蹲在滩涂刻碑,这次碑文拓着宣统三年的皇族内阁名单,青石屑落水即燃,将光绪二十四年密诏的灰烬冲成袁世凯戊午年称帝的卦象。
这碑该用你的肋骨刻。木匠突然将刻刀捅进阿四腰侧,刀尖刮到脊椎时迸出火星——那里嵌着刘把总怀表上的翡翠蟾蜍。阿四反手折断刻刀,断刃里淌出的不是血,而是醇亲王嫡次女光绪十六年的嫁妆单:松香绸百匹、东珠三十斛、汉阳造新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