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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暖光彻底沉入山峦,只在天边留下几抹暗红的余烬。一老一少就蹲在老槐树虬结盘错的树根上,影子被暮色拉长、融合。老者姓杨,单名一个震字。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像被岁月磨砂过。杨家枪,曾经何等煊赫,枪尖所指,群雄俯首。可世道变了,洋枪洋炮轰开了国门,也轰碎了江湖的规矩和传承。兵荒马乱,家国飘零,几代人的心血,最后就剩下他这么个糟老头子,守着几本残破的图谱和这杆沉甸甸的枪,像守着祖坟里最后一点未冷的余烬,躲进了这个地图上都难找的小山村。
都死绝啦……杨震的声音低下去,像一阵风刮过空谷,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还有这杆枪,还没烂透。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枪杆,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
罗正阳沉默地听着,心头像压了一块浸透水的青砖。他想起自家那杆供奉在祠堂正中的祖传钢枪,想起爷爷罗震山临终前枯槁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燃着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火:正阳……罗家的枪……不能断……不能断在咱们手里啊……
那沉甸甸的嘱托,此刻被杨震的话语勾得无比清晰,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杨老,罗正阳抬起头,眼神在暮色中异常明亮,我……我能跟您学吗学杨家枪!
杨震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中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猛地站起身,抓起靠在树根上的长枪,低喝一声:娃娃,看好了!
话音未落,枪已出手!
不再是之前大开大合、落叶飞花的炫技。这一次,枪势陡然变得黏稠、绵密。枪尖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方寸之地画出一个个细密纠缠的圆,枪身颤动,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仿佛灵蛇盘踞,蓄势待发。这正是杨家枪的根基——缠劲!讲究的是如丝如缕,沾连粘随,引敌入彀,消解于无形。
罗正阳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这精微的缠丝劲,与他罗家枪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破字诀截然不同,却又隐隐在至理上相通。他身体里罗家枪的本能被彻底点燃,血液奔流,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着圈,模拟着那枪尖运行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