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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李建民穿着针织衫站在二楼转角,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他扫了眼苏棠脚边的包袱,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这么晚...话音未落,一楼又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伴随着尖利的笑声:老鼠!楼上有老鼠!
李建民快步下楼,经过她时压低声音:别出声。他敲了敲杂物间的门,语气带着哄骗:芳,是野猫撞翻了碗,睡吧。门内瞬间安静,只余断断续续的啜泣。
三楼阁楼的霉味扑面而来,像团潮湿的棉絮堵住鼻腔。李建民拧开生锈的门锁,昏黄的灯光下,苏棠看见墙角结满蛛网,木板床吱呀作响。先委屈几天。李建民把烟头按在窗台上,火星在封窗的木板缝隙间明灭,等处理好这边...
不是说去省城吗苏棠突然开口,行李箱的拉杆硌得她手掌生疼。李建民的背影僵住,他转身时脸上堆起笑,却没到眼底:孩子明年中考,我走不开。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框,等暑假一定...
窗外飘来零星的爆竹声,提醒着快过年了。苏棠望着封死的窗户,那道仅有的细缝里漏进惨白的月光,在地面投下窄窄的银边。楼下传来周芳的呓语,含混不清的词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阴森。李建民离开时顺手带上门,金属锁扣咔嗒扣上的瞬间,苏棠突然想起林远摸索着锁门的样子,眼眶猛地发烫。
最初的日子,苏棠像只惊弓之鸟。楼板的木梁发出细微的呻吟,她都会浑身紧绷。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她数着墙上蜿蜒的裂缝,从东墙第一块砖到西墙第三十七块。正午时分,阳光从木板缝斜斜切进屋子,她就蹲在光束里,看尘埃在眼前起舞,仿佛抓住了自由的幻影。
周芳的发作愈发频繁。某个暴雨夜,炸雷劈开黑暗的刹那,苏棠听见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贱人给我滚出来!重物撞击墙壁的闷响震得天花板簌簌掉灰。苏棠蜷缩在床角,用棉被紧紧的捂住头。门被擂得震天响时,李建民冲上楼,撞开房门的瞬间,苏棠看见他额角渗血,手里攥着断裂的扫帚柄。
老鼠!都说了是老鼠!李建民把周芳搡回杂物间,转头对苏棠挤出笑,别怕,她犯病了。苏棠望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潮湿的霉味里混进血腥气,让她胃里翻涌。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顺着木板缝隙渗进来,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清明过后,巷口的桃树开了花。苏棠透过木板缝,看见粉白的花瓣飘落在青石板上。她想起林远栽下的那棵桃树,不知今年是否也缀满了花。隔壁张婶的叫卖声传来:卖麦芽糖咯——甜香混着春风钻进阁楼,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却尝到咸涩的泪水。
李主任,您家楼上总响动静。一天傍晚,楼下传来邻居的声音。苏棠正蹲在门边偷听,膝盖被门槛硌得发麻。李建民爽朗的笑声穿透门板:老房子了,老鼠打洞呢!改天我买几包耗子药!脚步声远去后,苏棠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后颈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