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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这把钥匙在饥荒最烈时不知所踪,粮仓成了绝望的村民疯狂寻找却始终无法开启的传说。如今,它就在我手里,带着冰凉的触感和滚烫的希望。
天刚蒙蒙亮,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笼罩着村庄。我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残破的土墙根,溜向村西头那片被荒草半掩的、孤零零的土坡。坡下,依着山势挖出的那个不起眼的土洞,就是粮仓的入口。洞口被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条石堵着,伪装得天衣无缝。若非握着钥匙,知道那隐秘的锁孔位置,谁也不会想到这荒草乱石之下,藏着生的希望。
我搬开一块活动条石,露出后面黑黙默的洞口和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锁。黄铜钥匙插进去,有些滞涩,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转动。咔哒!一声沉闷而清晰的机括弹响,在死寂的黎明前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一股浓烈到呛人的、混合着陈年谷物、干燥泥土和一丝丝霉变的复杂气味,猛地从黑暗中涌出,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急切地划亮一根洋火。微弱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光晕所及之处,是堆积如山的粮食!金黄的玉米棒子层层叠叠,饱满得几乎要撑破外皮;一袋袋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满了饱满的小米、高粱;还有成堆的、晒得干透的红薯干……它们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近乎神圣的、令人眩晕的光芒。粮仓!满满的粮仓!前世梦寐以求的一切,此刻就真实地堆叠在我眼前!
呜……我死死捂住嘴,才把那声失控的嚎哭堵了回去。双腿一软,我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粗糙的粮食袋子,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尘土。有救了!秀芹!小丫!娘!有救了!
然而,巨大的狂喜只持续了片刻,就像退潮般迅速消散。一股更深沉、更阴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悄然爬了上来。我猛地抬起头,仓皇地望向洞外那片灰白的天光。这片死寂的村庄,这满仓的救命粮……像一块巨大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暴露在即将饿疯的狼群面前。怀璧其罪!这简单的四个字,此刻重如千钧,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几乎让我窒息。
我几乎是扑上去的,用尽全身力气把条石重新堵回洞口,严丝合缝,又慌乱地将周围的荒草和枯枝踢拢过来遮掩痕迹。做完这一切,我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发出擂鼓般的巨响。恐惧,像一条冰冷黏滑的毒蛇,紧紧缠绕住我的脖颈,越收越紧。
接下来的两天,我成了惊弓之鸟。每一个从门口路过的、脚步虚浮的村民影子,都让我浑身紧绷,手心瞬间捏满冷汗。远处传来的任何一点异常的狗吠,或是孩童饥饿的微弱啼哭,都像尖针一样刺进我的神经。白天,我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去早已荒芜、只剩下枯黄草根的田埂上转悠,手里拿着磨损得不像样子的锄头,装模作样地在地上刨几下。眼睛却像不受控制的风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晃动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