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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慌忙蹲下,却碰倒了旁边摞着的月考模拟卷。纸张哗啦散落的声响惊破寂静,脚步声顺着楼梯由远及近。我攥紧笔记本贴在胸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透过气窗缝隙,我看见江野垂眸合上书,动作轻得像在合上一只受伤的蝴蝶翅膀。
你的。诗集突然从气窗下方递进来,牛皮纸封面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第14页的便利店小票依然夹在原处,只是背面多了行歪斜的字迹,蓝色墨水在高温下有些晕染:明天中午,带你去个地方。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还缺了一角。
第二天中午,我握着铝制饭盒在体育馆后墙下徘徊。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二十分钟过去,校服衬衫已经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就在我准备离开时,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江野叼着根冰棍晃出来,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半截锁骨。
磨磨唧唧的。他把融化的冰棍塞给我,自己翻过矮墙时,小臂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我们踩着墙根的青苔穿过两条小巷,老槐树的影子在他身上摇晃,远处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拐进一条布满爬山虎的弄堂,褪色的文海书店招牌在风里轻轻摇晃。
推开木门的瞬间,陈旧纸张与檀木书架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店主老头戴着圆框眼镜打盹,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黄梅戏。江野熟门熟路地穿过堆满旧报纸的过道,在最里层的书架前停下。他踮脚取下一本布面精装书,封皮上《夜航西飞》几个烫金字已经磨损得发灰。
写飞行员独自穿越撒哈拉的。他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飘落一片干枯的矢车菊。扉页上密密麻麻写满铅笔批注,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当你意识到生命的孤独本质,飞行便成了救赎。这与他课本上龙飞凤舞的涂鸦截然不同,倒像是出自某个认真的成年人之手。
不是我的字。他忽然凑近,呼吸扫过我发烫的耳垂,前主人是个机长。但你看这句——他指尖点在某段批注上,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窗,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写'孤独是翅膀的重量',和你上次读书报告说的'孤独是成长的必修课',简直一个味儿。
我低头翻书,试图掩盖发烫的脸颊。纸页间还夹着张泛黄的登机牌,日期是五年前的深秋。江野倚着书架,从裤兜里摸出块水果糖丢进嘴里:要听秘密吗这书店老板,是那机长的爸爸。他说话时嘴角沾着糖渣,眼神却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能被风一吹就散,有些告别,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深秋的风裹着银杏叶掠过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我们的默契像是藤蔓,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生长缠绕。每周三的午休成了独属于我们的秘密时间,有时是他倚在书架旁,修长的手指利落地给新书贴标签,偶尔会突然抽出一本冷门诗集,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念出荒诞的诗句;有时则是我坐在书店吱呀作响的木椅上,看着他踮脚整理高处的书,阳光穿过积灰的玻璃,在他后背洒下一片朦胧的金。
那天感冒请假后,重返校园的清晨,我在课桌里摸到了一个硬纸盒。掏出一看,是盒柠檬糖,包装上还凝结着细微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糖纸下压着张字条,是江野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批注第47页。翻开《夜航西飞》,第47页上,他用红笔圈出了那段关于沙漠星空的描写:当飞机穿越撒哈拉的夜空,星辰低垂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旁边,他用蓝色圆珠笔写道:昨晚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糯米糍,甜得人心里发慌。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月亮,缺角处特意涂成深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