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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缓缓抬起手,不是去碰那份冰冷的协议,而是伸向那锅我熬了几个小时的鸡汤。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砂锅边缘,端起。手腕有些发软,但我还是稳稳地把它端了起来,越过那些精致的餐具,越过那束早已失去生机的白色玫瑰,端到他面前。
先喝点汤吧,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你胃不好。
贺行屿的目光落在那碗被我推到他面前的鸡汤上。金黄的汤色,上面飘着几颗鲜红的枸杞。他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波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点波动被更深的漠然覆盖。他甚至没有伸手去碰碗沿。
不必了。他淡淡地移开视线,重新落回那份协议上,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发出沉闷的叩击声,签了字,我们两清。
两清
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掉了一块,空荡荡地漏着风。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再也压制不住,猛地顶了上来。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
呕……我捂着嘴,踉跄着冲向餐厅外最近的洗手间。身后,他的目光如芒在背,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趴在冰冷的盥洗台上,剧烈地干呕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狼狈不堪。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我捧起水用力泼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口那团灼烧的火焰。
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镜子里映出我手腕上那个细细的旧银镯。很普通的款式,因为年深日久,银质有些发乌,上面只有几道简单的云纹。这是十六岁那年,从一场混乱和绝望中挣扎出来后,妈妈去庙里替我求来的。她说,戴着它,能压惊,能护佑平安。
我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个冰凉的镯子,指腹摩挲着上面细微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入血液,似乎带来一丝微弱的、虚幻的支撑。那个夜晚的碎片,混杂着恐惧和另一种更为陌生的悸动,在胃部的痉挛和心脏的剧痛中,浮光掠影般闪现——刺鼻的汽油味、浓重的血腥气、男人痛苦的呻吟、少年沉重的呼吸……还有一双黑暗中紧紧抓住我手腕的手,那么用力,带着濒死的绝望和一丝不肯放开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