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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游标卡尺的手抖个什么劲儿帕金森啊看准了!卡死了再读数!差一丝,整个件儿就废了!
钻孔!眼睛看钻头尖儿!看准它进铁屑的颜色!耳朵听声音!嗡——嘶——声音变了就是钻头钝了!靠感觉!感觉懂不懂!
骂得狠,教得真。他几十年跟钢铁打交道的经验,像倒豆子一样往你耳朵里灌。怎么听机器声音判断故障,怎么凭手感判断锉削力道,怎么靠眼睛和一把卡尺完成高精度装配……都是书本上没有的真功夫。
我把自己放空,变成一块干燥的海绵。赵师傅骂,我低头听着手上不停;他示范,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甩过来急件要加班,我二话不说通宵达旦地干。手上的水泡磨破结成厚茧;胳膊酸得端碗都抖;腰像断了似的直不起来。可心里那股劲儿憋着,我得在这里苟下去,苟住的前提是得先立住。
渐渐地,赵师傅那张老脸上,对着我的时候阴天少了。敲在我头上的报纸筒力道也轻了。
嗯,这块平面,有点样子了。有一天他拿起我锉了一上午的工件,粗糙的手指在表面摩挲,手,算是稳住了。眼,也毒了点。就是这腰上的劲儿,还差点火候。不过嘛……比某些进厂三年还分不清游标卡尺正反的棒槌,强那么一篚箕。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旁边几个师兄脸腾地红了。
王大力私下勾着我脖子:行啊苟子!老赵头这棵铁树,愣是让你给盘出花儿来了!快说说,有啥秘诀
我扒拉开他油乎乎的手:秘诀当个聋子,他骂啥都当耳边风;当个瞎子,别看他那张晚娘脸;再当个傻子,他指东绝不往西!往死里练,练到他不好意思再骂你为止!
日子在这日复一日的噪音、油污和老赵头的呵斥中流淌。筒子楼邻居熟了,食堂胖婶儿看我瘦,偶尔多抖半勺炒白菜。厂区梧桐树叶子绿了又黄。广播里开始冒出些软绵绵的港台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