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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动,则形散!形散,剑必偏,隙自生!”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
汗水浸透后背单薄的道童服,黏腻地贴在脊梁骨上。云逍重新绷紧几近脱力的腰背,重新扣紧那虎口。那份疲惫深入骨髓,仿佛要将那小小的脊柱都榨干所有的韧性才肯罢休。痛苦在尖叫,全身的骨头都在酸涩地呻吟抗议,他咬住下唇,牙齿在嫩肉上留下清晰的印痕,唯一支撑他站直的,是那双眸子深处近乎野兽般的专注。他不懂“渊谷”,不懂“无形”,只懂师父的目光是严苛的尺,丈量着他每一寸坚持与动摇的距离。汗水终于汇聚,沿着小小的下巴,啪嗒一声,跌在脚下的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湿痕。
初雪悄然而至的日子,晨间的院落里结着一层薄脆的清霜。云逍单薄的肩头微微耸动,努力抑制着被寒气激起的本能瑟缩。鼻尖冻得通红,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小团白汽。掌教并未再指点站桩,负手立于檐下,灰蒙蒙的天光在他身上投下模糊的轮廓。他只是缓缓念诵,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古朴而悠远的韵律,仿佛古老山岳在低语:“……气起关元,循任督而游,如云出岫,似水行渊,澄心静意,抱元守一……”
他面前摊开的,是那部《灵台方寸经》残卷。经文字句古奥,词义艰深。寻常弟子,纵是天资聪颖,也需师长不厌其烦,掰开揉碎,反复剖析指正,耗费数月光阴,才堪堪把握一丝“气感”的模糊踪迹。
云逍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沾了点白霜的小脸上。风拂过,几粒晶莹的雪沫落在他细软发黄的额发上,他毫无所觉。随着掌教的诵经声,他那小小的胸脯起伏的节奏渐渐放缓,直至悠长而绵密。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难以触摸、却分明存在的静谧“场”。那场无形无质,但庭院里缓缓飘落的雪花,在离他身L尺许范围时,轨迹竟微不可察地发生了一丝丝偏转,如通被一层极其柔和的水壁轻轻推开。
道玄的诵经声止歇了。
云逍依旧闭目盘坐。
道玄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这孩子身上,那层“场”的存在感极其微弱,纯粹得不带半分后天修炼的刻意痕迹,仿佛他天生就该处在这方天地气机流动的某个节点之上。掌教眼中无喜,无惊,那份沉重只是如通经冬的积雪,越积越厚,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连带着呼吸也似乎裹上了寒意。
时光就在这极度的动与静、极致的累与悟中悄然流淌,无声地在老梅树的年轮上刻下又一道痕迹。
云逍的身量在不易察觉地拔高,单薄的肩膀开始有了些撑起道袍的棱角,只是面孔犹带青涩。那份属于孩童的赤子之心,仿佛被风雨锤炼得更为坚韧,却并未被痛苦磨去半分明亮。痛苦是属于晨风暮霜下的筋骨嘶鸣,是属于紫砂茶壶旁那份无法言说却咬牙挺立的沉默。快乐,则化作了他在修炼间隙,于这小小院落内外如小兽般孜孜不倦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