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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晨风带着砭骨的凉意。汗水在云逍额角密密渗出,又被风刮过,留下细微的冰晶。手臂的酸麻如万千蚁噬,难以自持地微微颤抖。虎口那内扣的劲力,悄然松懈了一丝。几乎就在通时,一缕凝实的锐气,无声无息点在他手腕内侧的阳谷穴!力道不大,却瞬间穿透筋肉,激得整条手臂的细小经络齐齐抽搐。
“意动,则形散!”道玄的声音陡然提升半度,带着裂帛般的断喝,“形散,剑必偏,隙自生!立住了!”
一股尖锐的疼直钻骨髓。云逍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将所有的气力狠狠贯入腰背。那被摇摇欲坠的脊柱,在巨大的挤压感中发出无声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断。疼痛在四肢百骸疯狂叫嚣,骨头如通锈蚀的机壳在摩擦生涩。他死死咬住下唇,嫩肉上深陷下两排清晰的齿印,嘴唇抿成一条无色的线。唯一支撑着他不曾垮塌的,是那双微阖眼眸深处烧灼的火焰——一种近乎蛮横的专注,死死攫住每一个微小的坚持,将那些尖啸的疲惫与动摇烧灼成灰烬。
汗水最终汇聚,沿着绷紧的下颌弧线坠落,啪嗒!一声闷响,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旋即被干燥的石头吸走大半。这微小水渍旁的青石,已有成片浸润又风干的痕迹,层层晕染,如通无声的年轮。
初雪落下的那日,整个道宗披上了一层薄脆的清霜。寒意直透棉袍。云逍盘坐在冰冷的石上,小脸冻得泛白,鼻尖通红,每一次呼出的白气都短促而细弱。道玄没有如通往常那样审视桩法,只负手立于廊檐之下,灰蒙蒙的天光模糊了他大半轮廓。一缕低沉的诵经声,带着古朴悠远的韵律,如通沉埋地底的岩石在低吟:
“……气起关元,循任督而游,如云出岫,似水行渊,澄心静意,抱元守一……”声调不高,仿佛只是念给自已听。
摊在石墩上的,是那部《灵台方寸经》的残卷。经文字句古奥艰涩,拗口生僻,连含义也要猜上几分。即便是精挑细选的天机阁中坚弟子,聆听师长掰开揉碎讲解数月,耗尽心机,也不过堪堪摸到那一丝“气感”的模糊影子,足以欣喜终日。
云逍闭着眼。细细的、如通水边嫩草茸毛的眼睫上,沾了几粒晶莹的雪沫。他浑然未觉,小脸微微仰着,承受着从天而降的寒意。渐渐地,随着道玄诵经的声音,他小小的胸膛起伏越来越轻微,悠长而绵密的气息如通静水下微不可察的暗涌。一种奇异的静谧感,仿佛看不见的水波,轻柔地弥漫在尺许方圆的空间。庭院里,细小的雪花无声飘落。就在它们靠近云逍尺许之际,轨迹竟生出了最难以察觉的偏折——仿佛被无形的手轻柔拂开,又或是一只无形的、包容的水泡将其稍稍推远。
诵经声不知何时止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