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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一句允诺,已足够驱散院墙根那点失望。云逍响亮地应一声:“是,师父!”转身就跑,身后只余风声。院落水缸边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清洗声,间杂着不成调却快活至极的哼唱,细细碎碎地渗进静室,搅动着千年道藏沉厚的余味。
门帘微动,苏星河宽阔的身形带进一股清冽潮湿的草木气息。他看向玉案旁的道玄,真人依旧凝视古卷,眉宇间那份如古潭死水的沉重,却似乎被一缕无形的微风吹开了极细的纹路。苏星河胸腔中也仿佛舒出一缕莫名浊气,孩童的哼唱如通一道溪流荡过了淤塞之处。“师弟这份心性至纯,”他开了口,声音浑厚却低缓,带着由衷的喟叹,目光望向窗外天光将收的灰蓝,“倒是我等深陷道途囹圄的修持之人,求之若渴、却早已失了根脉的珍宝。”话音顿住,未尽之意如通沉沉暮色垂落,“只是……那如影随形的‘云逍子’三字……这白纸一片的赤子心肠……真能守它不染尘埃么?天道衡常……”终究没有再说下去。那张初生般的纯白纸页,落在早已被宿命浓墨污染的画卷上,本身便是劫数之前最刺眼、也最易碎的洁白。
道玄的目光,终于从古卷上抬起,穿透雨痕交错的窗格缝隙,落向院子角落里正专注清洗那捧小蘑菇的小小身影。隔着潮湿斑驳的窗棂,那身影朦胧在灰青色的暮霭里,仿佛随时会融入水墨之中。静室内长久的寂然,只有炉火余烬细微的噼啪声。当道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通从时间缝隙中刮出的风,带着明澈后的苍茫:
“心田若种道种,道根自然萌发,此是福耶?劫耶?终究绕不出‘自召’二字。然此‘召’字所系,起心动念,引动冥冥轨迹之际……又有几分,真能握于已手?”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被墨蓝的暗沉天幕吞噬殆尽。黑暗,更无孔不入地渗透下来。
时光如环绕天机峰腰的云雾,无声升涌、弥漫又散尽。凛冽的初冬再次携风雪降临,寒风吹过千仞崖壁上的劲松老柏,低沉悠长的松涛声时隐时现,像是古老山脉的低沉叹息。
天机峰深处,经卷阁旁一间僻静的传功静室,门楣上悬挂隶书“静坐”古木牌匾,凝重如墨。室内,整块云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幽幽倒映着高处简朴楠木梁椽和壁角灯架上平稳燃烧的灯烛辉光。
这次盘膝坐于云石地面上的,并非寻常弟子,而是静室外堂精挑的数名入室已久的师兄。个个气度内敛,修为扎实,眼神沉定,如通经历过风霜、根基稳固的青石。
在他们对面两丈开外,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盘坐于蒲团之上。正是云逍。身量抽长了些,不再是前两年缩成的一团,少年挺秀的轮廓开始在宽大道袍下显出雏形。灰色的粗布道袍空荡荡地裹在身上。双手平搭于膝,眼帘垂落,呼吸细得几乎捕捉不到,几乎与这片被精心培育出的寂静融为一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