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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周围任何一个人。他的目光如同生了根,只钉在张任脸上。他走到张任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城头瞬间死寂,连风声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血腥味在无声地弥漫。
主公盯着张任那双充满怨毒和不屈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那目光复杂得如同深渊,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恨他设伏落凤坡,恨他夺走了庞士元,恨他让大军蒙受如此重创,恨他让这雒城染满了同袍的鲜血!这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张任焚烧殆尽!
然而,在这蚀骨的恨意之下,却又有另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在缓缓流淌。是痛失股肱的锥心刺骨,是面对英才陨落的无边惋惜,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枭雄的审视。
终于,主公那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磨破的喉咙深处硬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和某种奇异的平静:
“士元……智谋之士……”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汹涌的情绪,目光掠过张任,望向落凤坡的方向,又缓缓收回,重新落在张任脸上,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可惜……可惜……”
这两个“可惜”,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死寂的城头,也砸在张任那张桀骜不屈的脸上。他怨毒的眼神,在听到这两个字时,似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被更深的怨怼和顽固所覆盖。他猛地扭过头,避开了主公的目光。
主公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强行咽下了一口翻涌的血气。他不再看张任,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无数双等待复仇的眼睛,扫过翼德高举的刀,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拄着刀,挺直脊梁,迎上他的目光。隔着人群,隔着血污和硝烟,他的眼神与我交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汹涌的恨意与深沉的悲痛交织翻滚,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海洋。但在这片海洋的最深处,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芒——那是雒城终破、大仇得报后,一丝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