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羽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对着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点头的幅度很小,却重逾千斤。没有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汉升,你做到了。
随即,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张任,不再看城头的血与火,只留下一个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座雒城的背影,一步一步,踏着来时的血路,向城下走去。那嘶哑而疲惫的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遍城头:
“押下去!待孔明军师至,再行发落!”
翼德愕然地张了张嘴,看着主公决绝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寒光闪闪的刀,最终狠狠一跺脚,啐了一口,悻悻地将刀收回鞘中,对着军士吼道:“没听见吗?押下去!严加看管!”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军士上前,粗暴地推搡着张任离去。胜利的喧嚣仿佛被主公那沉重的背影和嘶哑的命令按下了暂停键,只余下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复仇未尽的憋闷与尘埃落定后的疲惫的寂静。
我依旧拄着赤血刀,站在城头。风卷动我染血的战袍和散乱的白发。胸甲下,那枚染血的令符似乎也沉寂下来,不再滚烫。主公那最后的一点头,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释然,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灭了胸中复仇的烈焰,却留下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复杂的东西。
目光投向远处,落凤坡的方向隐在群山之后,唯有初升的朝阳将天际染得一片血红,如同这雒城城头凝固的颜色。庞军师,您在天之灵,可曾看到?雒城已破,仇雠被擒。只是这胜利的滋味……
我缓缓抽出深深刺入城砖的赤血刀,冰冷的刀身映出我须发皆张、溅满血污的脸,也映着那轮冉冉升起的、巨大而猩红的朝阳。
老夫这柄老骨头,终究撞开了西川的咽喉。只是这咽喉里涌出的,除了前路的曙光,更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