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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各家各户锅碗瓢盆交响曲的高潮,孩子的哭闹、大人的呵斥、电视机的嘈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烦躁的背景音。而此刻,楼道里却死寂一片。只有尽头那扇属于家的、薄薄的木板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狭窄的缝隙。
门缝里,没有光透出来。
心脏猛地一沉。属于杀手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我放轻脚步,如同捕食前的夜行动物,无声地靠近那扇门。身体微微侧倾,耳朵贴在冰冷粗糙的门板上。
没有声音。绝对的死寂。
手指搭上冰冷的门把,极其缓慢地、一丝声音也没有地推开。
门内,一片狼藉。比几天前催债的打砸更甚。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课本、扯烂的旧衣服、打翻的酱油瓶,黑褐色的液体混合着玻璃渣流淌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酱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母亲李秀兰瘫坐在翻倒的饭桌旁,头发散乱,脸上又是新鲜的青紫红肿,嘴角淌着血丝。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气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破风箱。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已经瘪下去、被踩扁的旧饼干铁盒——里面的地契,不见了。
妈！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从我身后响起。是陈小雨,她刚从楼下跑上来,看到屋内的景象,小脸瞬间褪尽血色,尖叫着扑向母亲。
我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没有看到父亲陈大海的身影。目光最终定格在母亲李秀兰那彻底崩溃的脸上。
小雨……李秀兰像是被女儿的喊声唤回了一丝神志,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和绝望,死死抓住扑过来的小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泣血的颤抖,小雨！你妹妹……小冉……被他们抓走了！那些人……冲进来……抢走了地契……抓走了小冉！说……说不签字卖地……就……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