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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那个庸医,对俺孩儿瞎用药,给俺孩儿越治越病,孩儿都虚弱嘞站不起来了。我看不行,得换地方治,那庸医竟然还不让我走。我没听他的,赶紧拿着钱,骑着借来的拖拉机带着孩子去县里的医院看病。
到县医院,人家医生也是赶紧看、赶紧治,但是县医院啥消费水平,俺带来的钱一天可花完了,媳妇赶紧让我回家凑钱,医生说是什么急性白血病,最少得准备一万块,得给儿做继续检查、看病用。俺当时哪有那么多钱,兜里揣的基本上已经是全部家底了。他深叹一口气,那烟已经燃到过半,他一直未抖的烟灰快要自行掉落。
俺赶紧回家,但是你知道,拖拉机又能跑多快我中午出发到县医院都下午四五点了,骑着拖拉机到家都过七点了。那时候着急啊,到家里赶紧寻摸钱去了,可俺家哪有那么多钱,把买种子钱都拿出来了。没办法,只能去借钱。那时候,村里年龄大点的都睡下了,俺是一家一户的敲门啊,筹钱啊,不管是谁都借,敲了十几户,才凑到几千块。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那支烟几乎烧到他的手指。我本想提醒他,被他继续自顾自的回忆打断。
不够,一点都不够,连5千块都没有。我最后到大队部找村长,又借到3千块。那时候天都黑透了,不知道都几点了。俺不知道儿那边咋样了,心里急啊,只想赶紧回去,把儿治好。俺觉得再借也难借来了,就把钱裹住揣怀里,又骑着拖拉机赶紧去县医院。他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扁,捡起扔进袋子。然后又抽出一支来,我再次帮他点燃。
等到县医院的时候,俺媳妇一个人蹲在医院门口等我,那双又红又肿的眼俺现在都记得。她平常最爱干净,衣裳虽然旧,但绝不会脏。头发总是梳的整整齐齐,然后盘起来。那天她没有盘头发,乱糟糟的,不到三十却看着像是四五十岁。俺看见了心疼啊,赶紧跑过去拉着媳妇的手,问她咋样,她只是哭,泪都流不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拉着俺去儿的病房,那时候啊,感觉那县医院咋就恁大,咋走也走不到俺儿身边。感觉走了好长时间到地方,俺儿躺在那病房里,医生不让进,说是让写个啥病危书。他没有抽一口,只是夹着那支点着的烟,自顾自的拖着左腿挪动,从来不看我。我有些难过,不知为何。
俺说俺不会写字,医生问俺叫啥,他帮忙写出来个样子,俺照着描上。俺当时手抖个不停,连拿笔都拿不稳了。他说俺媳妇半天只顾着哭了,说不出来话,病危书也签不成,孩子就一直躺在哪里没法治。他问钱带来了没,一万块恐怕都不够。我赶紧把八千块先给他,说有钱,你先给俺孩儿看病吧,有钱。他没收,说不是给这缴费嘞,让去前边交钱去。俺媳妇俺俩东奔西走,感觉在县医院里迷了路,她边走边哭,俺也越听越难受。把钱交了后回到儿的病房前头,俺实在受不了了,也蹲那哭了。他深吸一口烟,像是被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
孩儿是凌晨走的。他缓了一会儿,慢慢的说出了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没再哭泣,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都不知道当时是咋过来劲的。媳妇俺俩一直守在门口,一下都没有合眼,看见医生、护士急匆匆的跑来跑去、送这送那,听见不知道啥东西‘滴滴’的响个不停。俺从来没那么害怕过,那医生的白褂,医院的白墙,滴个不停的声音,让俺感觉脑袋突突直跳,感觉像是有一群人在俺耳边吹响器一样。直到医生出来,对媳妇俺俩说,孩儿不行了的时候,俺又感觉俺像聋了一样,耳朵里只有嗡嗡声,差点哕出来。俺媳妇听见直接可摊到地上了,头磕到地上也没感觉,哭也不哭了。他终于又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吐出烟雾。瞬间,路灯熄灭,只剩下一丝火光,和他的叹息。
你听说过一夜白头吧,我之前也是听说,但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等俺俩抱着儿回到家的时候,俺发现媳妇头发基本是全白了,她没再盘起来,披头散发就像白毛女一样。俺说她头发白了,她才抬眼看了俺一眼。她说她要找那庸医为儿讨个公道,然后才能安心给儿下葬。俺当时也想了,必须得去找那庸医说道,治不好为啥不给俺说,耽误俺儿...说到这里,他又哽咽了一阵,之前流的泪还挂在他乱糟糟的胡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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