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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说了,但是让儿安葬是正事,可怜俺儿短短一生,只能潦潦草草收尾。安葬好儿之后,俺准备喊着媳妇去找找那庸医讨个说法,看她好像在屋头裹着被子睡着了。俺想着媳妇一定是太难受了,不愿再见那庸医,俺就决定自己去。俺去偏屋,准备找个锄或者耙子拿着,一会儿吓唬吓唬那医生,也让他长长教训。最后挑了把锄头出门,在去的路上,心里边难受的不行,抽了两根卷烟都缓不过来,俺就这样像死人一样走到那人家里。他用力的甩掉手中的烟,用那条好腿碾了又碾。
俺去的太晚了,太晚了...他家亮着灯,俺敲门,大喊他的名字,但是拍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本以为他无脸见俺,谁知是他已经无命见俺了,俺媳妇已经在俺顶着昏脑袋来的路上时,就让那庸医还了债了。他又抽出一支点燃。他又落了泪,那胡子上的泪珠被新的泪珠碰撞,掉落,然后新的泪珠重新占领了那里。但这次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流泪。
是俺对不起媳妇,俺对不起她...他张大了嘴巴,终于哭出了声,涕泗横流,遍布了他的下半张脸的每条沟壑。他不再拖着残疾的左腿踱步,而是艰难而缓慢的蹲在地上,把手头刚点燃的烟也扔在了地上,就那样抱着头哭了起来。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巨大的悲伤在从他那里蔓延过来,几乎将我淹没。
你说,俺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我只是沉默。我已经不再关注时间,只是盯着男人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平静下来他捡起地上刚才情绪激动时扔在地上的烟,吹掉粘上的泥土,看了看烟丝还在,又将其点燃。
俺媳妇啊,她一个人,从家里到那庸医家里。她说过她特别怕黑,俺不知道,她到底咋就一个人走过村里那条都是坟堆的路的。俺当时到那庸医家门口,拍了半天门,没人应,俺就推门进去了,只看见地上全是血,她就躺在那里,脖子上一个大口子,那血就从那里往外冒,俺赶紧过去用布衫儿堵住,咋堵也堵不住啊,那血把整件衣裳都给浸透了,俺只能眼看着她的脸慢慢没一点血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在黑天也能看出来。我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他又开始缓慢踱步,时不时叹气。
我还记得媳妇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再抱抱儿子...最后俺媳妇合了眼,俺想她是甘心了。这时候俺才注意院里还有仨人在那躺着,一个穿着白大褂,一看就是那庸医,另两个,一个躺在地上的是那庸医的媳妇,另一个背靠在在门台石上的是那庸医的儿子。后来发生了啥俺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村长带着好些人到那了。不知道后来咋样了,俺当时只想带媳妇回家,总觉得,躺在那里的应该是俺。
他的话过于沉重,似乎掉在了地上,我耳边只有河水奔腾向前时发出动物呜咽的声响。
他说的是二十多年前县里一桩杀人案,村医一家三口惨遭屠杀。村医夫妇两人被尖刀刺死,其不足七岁的儿子后脑勺遭受剧烈撞击,经抢救无效死亡。当时在网上有各色传闻,有人说那村医是个庸医,治死了那位母亲的孩子所以才遭报复。
儿和他娘葬在了一起,就埋在后山的荒岭上。他像没力气了一样,刚才的愤恨全都消失了,现在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秋夜的凉风几乎洞穿我的身体。